在当前状态的姜望面前,言多未必为美。
“田安平?”姜望看着祁问。
祁问面色肃然,这让他的话语,更有几分端正的可信:“正是田帅最先发现这件事,故而刑杀王坤及其所部,并问责楼约真人。他之所以需要立即赶回决明岛养伤,就是负创于楼约……景国此次靖海计划,楼约是近海群岛事务的最高负责人,王坤由他所统御。”
毕竟同殿为臣,虽然田安平不很礼貌,他还是帮田安平解释一句。
对于面前这位“前武安侯”,他的感受亦相当难言。
如果姜望还没有离开齐国,现在应该正坐在斩雨统帅的位置上,还是那个当代第一军功侯。田安平那个疯子,也不会这么快拿到位置,天子大约还能藏他几年,继续磨他的性子。
道历新启近四千年,天下格局已定。这世上真正要紧的位子,常常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姜望是随时都可以坐上去的。
不幸的是,相较于田安平,他更是需要排队的那个人。
祁笑掌权了多久,他就排了多少年。
关于李龙川之事,他的处理绝对没有问题。第一时间尽起大军,开出舰船,兵横近海,也的确逼出了一个于当下来说最好的结果。谁能说他坐镇近海,未尽其责?
王坤谋杀李龙川之事,不会有第二种真相了!
“王坤我认识。”姜望心中越是发闷,越是让自己慢下来:“他杀李龙川的理由呢?”
“初步判断是双方从海门岛就开始的冲突,在路上不断激化,一步步升级而成——”祁问看了一眼宋淮,对姜望道:“姜真人,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旁听了许久的宋淮,这下忍不住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能说与老夫听?”
祁问全不理会这位东天师,只是看着姜望。
就在下一刻,眼前铺开清涛,万里泛蓝。他发现自己立身于一片静海,而那如镜的海面上,正当前,站着面无表情的姜望。
这片海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看着此时的姜望,仿佛看到一座接天的山!
仰不见高峰尽处,退不知天海何涯。
“此处为潜意之海。即便是东天师,也不能在不惊动我的情况下,偷听到你我的对话。”姜望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便道:“祁问将军想要对我说什么?”
祁问一直都知道姜望实力惊人,但听到这句话,还是惊了一下。
祁笑当年就是把这样的人物当做棋子,随意处置吗?
他强行按住情绪,诚恳地道:“齐人一直都当姜真人是自己人,祁某也不例外。李龙川之事,我当示你以诚。现在是有两个问题,我不方便公开来说,故要与真人避席而谈。”
“其一,王坤的行为,有没有景国更高层的授意,现在不太好讲,我们没能拿住楼约审讯,一切猜疑都只是猜疑。当今局面,霸国不伐,一切都为神霄让路。景国如能给出一个足够分量的交代,我们也会尽量避免战争,毕竟要站在全局去考虑问题。事发之前,李将军正在海门岛……那个休养。他之所以挺身而出,拦住那霸下血脉,与王坤发生冲突,进而一路随行,也是为了维护国家利益,不希望景国进入东海。现在王坤和他的部下尽被刑杀,景国也在东海做出退让——想来李将军泉下有知,能够略得安慰。”
“其二——”祁问顿了顿:“从现场战斗痕迹看,是李龙川先动的手。且下了杀手。”
如果说李龙川和王坤是从海门岛开始就剑拔弩张,一路矛盾升级,等到了鬼面鱼海域,李龙川又先下杀手……那么王坤杀人的理由,的确是存在的。
且这些事情,的确不方便公开说,不好让景国知道。
毕竟反击杀人和蓄意谋杀,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所能交换到的价码,自也不同。
祁问的解释已经能够解释所有。
他作为夏尸统帅,现在的决明岛镇守。在这件事情上所做的一切选择,也的确有充足的理由。
姜望却只是抬头看天。
天海更近了。
“龙川的尸体……此刻在哪里?”姜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