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初,徐同光调任苏州知州,恰在此时谢鸿川意外亡故,只留下一妻二子在广州,因而一路帮扶,共同扶柩回苏州。
眼下灵柩已送至谢家,他非苏州本地人,需要先去安置母亲,再来吊唁谢鸿山。
谢鸿卓听了这话,便道:“徐大人既非本地人,又暂无住所,与哥哥又是兄弟相称,还帮着嫂嫂一同扶柩归来。我谢家无以为报,不如就先在寒舍住下,刚好有两间空屋。”
徐同光听了这话,略有犹豫。
陶若筠定眼瞧他,就见这人头戴玄色唐巾,身穿湖蓝绉纱道袍,身型高大,眉目疏朗,下巴显露些许胡渣。
不知是不是一路劳累,陶若筠觉得他不似一般书生的柔弱模样,反倒多些成熟和沧桑。
“只怕叨扰了诸位。”
“只要大人不嫌弃我们怠慢,也就不存在叨扰了。一间空房子,大人安心住下,待找到新的住处再搬,也不迟的。”
陶若筠出言帮着留人,她猜的出这人在犹豫什么。
这人看起来虽不是柔弱书生,却是一身正气的模样。身在官场,如果爱惜名声,和富家子弟结交,都是小心翼翼。要不是谢鸿山同他意气相投,只怕也不会走的如此亲近。
眼下谢鸿山不在了,他又初到苏州任职,未到任先入住谢家,会给人带去何种猜想,稍微经事的人都能看的明白。
可是谢家就这么让一个没有住所的人走了,就是礼数不周了,因此都是极力挽留。
陶若筠瞧见他捏紧了拳头,又松开了,道:“那就打扰了。”
陶若筠道:“就由我来安排吧。”
说着便叫青荷去取钥匙,开了春雨堂的门,安排徐母和徐同光住下了。
“大人安心住下,这几日只怕家中忙碌,如有怠慢,还请多多包涵。”
徐同光听了忙道:“哪里,对鸿山兄的亡故,在下深感悲痛,未能完成同学嘱托,问心有愧。”
“大人哪里的话,倭寇行凶,岂能责怪大人。”陶若筠说着话,向二人行礼道:“前头事忙,我得过去帮忙照应,今日就不陪老夫人叙话了。”
徐同光忙拱手相送,陶若筠扶着青荷离了春雨堂。待行至廊下,陶若筠吩咐青荷:
“你先回院里,叫蔓草带着花影过来这边伺候。”
青荷道:“可不敢离了您,之前花影跑到前头来报,说您到前头来了,拦都拦不住。我们想回去都来不及,您就晕过去了,可吓死我们了。”
陶若筠这才想起来花影那时往外头直奔,原来是去找人了,便道:
“你把我送去茶厅,我去瞧瞧,你回去安排好了,再回来找我。”
青荷这才应下了。
陶若筠靠在茶厅的一个角落里,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
厅里人人痛哭,谢家派出数名家丁前去报丧,明日就会有人前来吊丧了。
林管事的叫了诸多裁缝,临时在松月楼里赶制丧服,今夜要将全家上下丧服赶制出来,眼下更是白布生眼布大桶大桶的往里送去。
除了赶制丧服,正厅里正布置着灵堂。
原先挂着的各色书画全都卸下,围上白帏屏,安放几筵香案。
天井里搭彩匠用麻布和黄丝孝绢搭彩棚,待布置妥当,便将停在茶厅的棺椁挪往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