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问一个被冻了八年的冰棍这种问题?”大壮其实想回答得更柔和一些,但和鲍勃不对付的惯性让他话一出口就有些冲。
鲍勃没有回答,估计也确实是想到了这一点。但也没表现出什么反击的意思,看来他脑子里确实被这事占满了。
“考虑下儿子的爱好吧,或者你们之间有过什么值得纪念的象征意义的东西?”鲍勃这种沉默让大壮挺尴尬的,他都还没有跟心仪的姑娘好好谈场恋爱,就得帮离异老父亲纾解情感问题,实在没法共情。
但是保证自己这边唯一一个在能力上信得过,阵营上站得稳的队友的心理状态,大壮觉得还是很重要的,所以他还在试着替鲍勃出主意。
然后他突然想到:“说起来,鲍勃你之前没准备好礼物?”
鲍勃声音沉闷:“。。。我没想到这次真的有机会能在儿子生日的时候抽出空来。”
“还是生日?”大壮这个问题又把鲍勃干沉默了,估计他也是那种陷在“事业跟家庭”两难选择中的中年人模板吧。
他想起之前从小李和鲍勃的话中大概拼凑出的鲍勃和儿子的关系:因为“联合国骚乱”那天他因公务抽不出身来,而他儿子又因为骚乱“再也没站起来”,所以他前妻才带着孩子离开了他。这也是鲍勃对大壮敌意的来源。
但是大壮突然有个想法,他试探着问鲍勃他当时是因为什么事而没在儿子身边,鲍勃先是很抵触地说不关你事,又颓然着说是当时待命等待调遣的国民警卫队。
也就是当时大壮所知的,因为被高层内部要求不要插手,所以从某种角度看是骚乱帮凶的相关人员。
具体到鲍勃本身视角,就很像是因为自己旁观,间接加害了自己的孩子一样,这对于一位父亲来说确实有些不可接受了。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必须要有大壮这个被憎恨对象来转移他自责的原因吧,大壮如此猜测。
至于为什么不是那个直接导致这一事件发生的寡头集团和勾结的机关高层成为被憎恶对象,大壮只能猜是这和鲍勃的“红脖子爱国主义”有关联了。
“猜的很准,面壁者,但不要再说下去了。”看来鲍勃也知道这其中道理,只是真的不想承认。
大壮还想说些什么,但鲍勃都请他闭嘴了,他也不好再继续下去,两人一前一后都摇下车窗,感受有些粗粝的风刮在脸上,风声充斥耳膜。
太阳沉入地平线,不觉已是傍晚,汽车旅馆和快餐仍然顽强地存活在美国各个角落,正好解决了两人就餐问题,没做过多停留,两人继续上路,导航预计在凌晨三点左右能到达目的地,本来完全可以找个汽车旅馆休息一晚,但两人都考虑到安全,决定在公路旁找个野地将就休息一晚。
等到夜色笼罩,夜空上那些像眼睛般注视着大地的圆环又显现出来,他们才找了片偏僻的草地歇息。因为毕竟还有个监控卫星的不可见威胁,两人都没有下车,而是分别在前后座上就躺倒休息,依旧是两班制轮岗,保证有个人醒着。
因为鲍勃还负责驾驶,因此大壮互动承担了后半夜的岗哨,保证在再次上路前鲍勃不会太疲惫,而等到鲍勃到了交接班时间叫醒大壮,却好像想到什么事情要跟大壮说。
“什么事?”大壮不太习惯这种状态的鲍勃,虽然才接触没几天,但大壮已经在脑子里把他和桀骜冷酷这些词绑在一起了。
“我在想我们或许可以跳过和我儿子的见面,直奔你说的目的地。”他没看大壮,更像是自言自语。
这很像他的风格,并不告诉你原因,我行我素,又不太像,毕竟以往鲍勃的独断,根本就不会给他的同伴知会,只有先斩后奏的份。
所以他肯定很纠结,大壮倒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很明显,鲍勃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可能连他都没想到,他说出这事来,就是希望大壮能劝劝自己。
“为什么?”大壮得先搞清楚他为什么这么想。
鲍勃依旧很冷静地给出原因:“我们现在的状况很麻烦,约等于在被pdc追杀,我不想我儿子惹上麻烦。”
“没了?”大壮反问。
“没了。”
“告诉你儿子了吗?”
“很晚了,而且很难解释。。。”鲍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那里找着理由。
“唉。”大壮叹口气,打断了鲍勃。
“我猜你这次说要去看他,也是没打算征求他同意的?”
“。。。没有。”鲍勃承认。
大壮突然就理解鲍勃是哪种人了,不再害怕刺激到鲍勃,而是帮他决定:“现在就出发,明早左右我们到你儿子住处,礼物买好,你今天非得把这假休了不可!”
“我说过,这么做很有可能把潜在的危险带到他那去。。。”
“你这话自己去跟你儿子解释,而不是跟我,我只负责告诉你问题出在哪儿:你们这帮老派的大男子主义者就是这样,搁外面把行动力拉满,就因为觉得家人能更好地理解你们包容你们,以为老婆孩子能心电感应似的知道你在想什么。结果明明干了一堆事,最后在爱人孩子眼里就是长时间见不到人,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把事业凌驾于家庭,最后给人搞伤心了还舍不得认错!”大壮连贯又气愤地数落着鲍勃。
“那也是为了他们好。”鲍勃还在嘴硬,大壮还是那句话:“那你就亲自去跟你儿子说,不是跟我。”
其实这种心态,自己老爹也有点儿,大壮经历了两次童年,对此自然印象深刻,但还好他爹本身也没在事业上有太大建树,所以也没在家庭关系上惹出多大毛病,不过鲍勃这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好莱坞爆米花片主角模板,典型程度都有点让大壮吃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