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重要的家人要照顾。”因为明雪是用英文和他交流的,所以尽管是很严肃的话题,衫上的日式英文发音还是显得有些滑稽。
这回答和智子的预测一样,在注意到大壮和明雪特别关照这人后,三体人主动帮他们用现有数据做了个预测衫上行动的模型。
自从和三体人的命令关系近乎颠倒之后,明雪发现自己能在智子那儿拿到的资源多多了,让她不止一次地唏嘘。
同样,智子预测除非能够铲除掉至少日本范围内的集会,或者彻底让衫上母亲醒悟,否则衫上同意明雪邀请的概率极低。
无论哪一个,对不借助大壮帮助的明雪来说都近乎不可能完成。而如果大壮直接以面壁者身份出手,又会暴露两者联系,直接违背初衷,所以似乎又陷入一个死局。
“而且这股子破事和宗教有关,背后还牵扯到好几个权贵,贸然插手等于把日本上下得罪个遍。”大壮在商讨里说。
“那如果是‘圣徒’显灵呢?”明雪突然提出。
“圣什么?你是说我吗?”大壮想起集会“与时俱进”的新设定,面露难色:“我就是说,雪雪,我这也不会托梦啊,不然我不得天天往你梦里钻。”
“首先,你最后那句话好土,然后,我的意思还是,用智子。”明雪在说到用智子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感觉到了现在这个阶段,他们几个人已经开始将大量需要不可解释力量去推动的工作都扔给了智子。
“不太好吧,智子在其他人意识里已经陷入了完全的沉默,只是在固执地干涉地球的微观物理研究,现在突然出现在其他人面前,很难说会引起什么反应。”大壮有些犹豫,而且他还没想明白怎么用智子“显灵”。
“我的看法是,能相信你是圣徒的人,应该没脑子反应过来智子往她眼睛上打的图像是智子干的,而且我要对准的目标只有衫上的母亲一个人。”她跟大壮解释。
“那该怎么干?往她眼睛里写一封求助信?”大壮大概在脑子里有了个计划雏形,但还没有更明晰的细节。
“我还以为聪明的面壁者大壮在被智子致盲过后会让脑子再变聪明一点呢。”明雪见大壮居然没反应过来有些得意,继续对他解释:“智子要干的是在衫上母亲的眼睛里打上你的影像,像电影胶片那样形成动态视频式的体验,让她觉得自己看到了神迹。”
“但智子不能传播声音,难道你准备左边播影片右边插字幕?那样不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智子吗?”大壮还在担心智子在其他人面前暴露带来的问题。
“声音可以由其他的物品发出,手机、电视、收音机,恰好,如果有智子的配合,这些东西营造的‘神迹’效果简直堪称完美。”
“那我还要录一段视频和声音?”大壮有些不自在。
其实不用,明雪在冒出这个主意雏形的时候就问过智子,它们有足够的伪造技术,能模仿数据足够的一个地球人的声音和影像,但大壮都自己这么说了,所以明雪也就顺势回答他:“是的。”
大壮最后还问了一个问题,他问:“。。。这件事,询问过衫上的意见吗?”
“他会同意的。”明雪回答。她知道衫上会做出这个选择,因为对他而言,让母亲彻底疯癫,加速度过这段人生中的至暗时期,对他家兄妹三人会更好,那种状态明雪经历过类似的,所以很清楚。
她想起接到警局通知,自己手捧母亲骨灰盒的那天,虽然怀念,但解脱感远超悲痛的感觉,那是在原生家庭长大的大壮不会明白的心情。
大壮执意要在衫上同意之后再执行这个计划,明雪没有异议,只是又登门跟衫上讲了这个计划,更隐晦,更明确地描述了自己的目的,虽然还没跟衫上透露原理,不过特意强调了他在病床上的哥哥和辍学待业的妹妹。
衫上的沉默时间远超上次,但他最后还是同意了,跟明雪预计的一样。
有了亲儿子的帮助,整个计划进行得迅速而顺利,在外界为大壮情报里三体人近乎无敌的“水滴”探测器是否真的存在争论不休时,衫上则久违地去了母亲的住处,在外人看来似乎是想缓和关系,但只有他和明雪知道是去给电视和电话做手脚。
很快,这个在教会中以“奉献”享有地位的中年女人就开始声称见到了神迹,自己有了神启,公开质疑甚至对抗集会的安排,她很快失宠,甚至被威胁要除其教籍,这个她曾经为其奉献出所有家资的团体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她。
衫上母亲时而癫狂的情绪和举止也被社区认为是癔症或者精神疾病,衫上为她申请了精神鉴定,而鉴定途中她又“非常巧合”地陷入了癫狂的举止,最终被判定为需要被监护,已没有正常行为能力,所剩无几的一点资产由衫上代管。
在被送往养护所后,她的情绪和精神终于恢复平静,依旧沉默的衫上偶尔会领着妹妹来看她,眼神里谈不上原谅,但沉默中有一些愧疚。
这些事发生的很快,明雪一边继续筹备新组织的准备工作一边等着衫上的回复。
终于,那个各方面都很普通的衫上澈野,在一个同样普通的工作日下午找到了明雪。
“我准备好了。”他言简意赅,没有提母亲或兄妹的事。
“那么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志了。”明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