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引高层注意,最终成为“面壁者”,大壮的计划看似很顺利,但是太慢了。
会后,大史开心地找他,又夸了他一番,叼着那根顺来的雪茄洋洋得意。
但大壮注意到他最终没有得到美国军官赠送的一整盒雪茄,世界线的细节再一次变动。
每次注意到这些,大壮都下意识感到恐惧,自己真的有能力掌握住混沌的命运,把它导向正确的方向吗?
离“古筝行动”还有四天,所有执行机构都被调动起来,趁自己岗位调动又处在一个相对宽松的管理状态下,大壮申请跟过去参与整个作战。
毕竟在好几次作战和会议上都混了个脸熟,大家都知道了大壮是个被快速破格提拔的“天才”,一顿审批加扯皮,大壮还是拿到了以“指导观察”为名,实则只是围观的作战参与资格。
不过大壮这些天的经历让他和汪淼关系还不错,有重要的技术专家打掩护,大壮这一路上也算畅通无阻。
去往巴拿马的飞机上,汪淼就开始心神不宁,大壮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审判日号”上的船工、运河引渡员之类的无辜之人也将在这次行动中丧生,而杀死他们的将是汪淼主导制造的材料。
大壮其实有些同感,其实他这次想要跟着来巴拿马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发现他还没完全克服自己心中的一些阻碍。
他最近也时不时想起那个在抓捕行动中受伤的战士,他最后用理性勉强说服了自己:
实际上他避免了一场小型核污染,而缴获的微型核弹给了人类一个新的拆解三体科技的支点。
这样的选择能把损失尽量降到最小,叫大壮再做一次选择,他还是会选择提醒史强。
可惜这个应该能打消汪淼负罪感的事实不能说出口,即使大壮自己也不是很确信这个论点在自己是被牺牲那一人时,是否还会适用。
所以他又想用诺贝尔和奥本海默举例子。想了想,好像这种例子又有点太大道理了,还是那种心灵鸡汤级别的,所以刚想想开口又作罢了。
于是下了飞机,他找同行的那个美国军官——直到现在他才想起这位上校叫斯坦顿——借了点美元,硬拉着一个美国军官一个中国院士在巴拿马大街上吃了顿油腻的脆皮猪肘。
高热高盐高糖的食物刺激着人类的本能,但汪淼始终还是心不在焉,斯坦顿也看出了这件事,尽量说着些话来转移汪淼注意。
收效甚微,三个男人吃完饭,沉默地回到宾馆,等着明天来临。
南美的气候至少在大壮来这几天没有传言中那么极端,军事行动的规模也控制在比市政项目更低调的状态进行,这让大壮觉得一切过于平淡。
这份平淡一直持续到古筝行动结束。
这本该是人类历史上相当重要的一次行动,最后的善后回收工作阵仗也很大,但大壮和汪淼斯坦顿坐在山坡顶的太阳伞下,感觉发生的事离他还是这么遥远。
如果不是望远镜,他甚至看不清船上的任何细节,也没能察觉到一艘油轮是如何慢慢分成四十片的。
一切这么自然而然,船体彻底通过“琴”之后,也没有半点异常的声响传到大壮耳朵里,这一点和小说描述不同,。
直到“审判日号”开始解体,大壮才隐约听见金属之间摩擦的低沉嗡鸣混着风声传来。
然后埋伏起来的行动队和直升机的轰鸣就盖过了一切嘈杂。
有数百个生命就这么在他几百米远处无声逝去了,大壮这才后知后觉地体验到。他身为人类个体最基本的道德让他感到胸口一紧。
不,不要自责,去铭记即可,他拍了拍拿着望远镜呆滞望着远处的汪淼,但话没说出口。
不要去想那些在船里切口整齐的人类残肢。他努力压抑住自己脑袋里的念头。
他看见斯坦顿沉默地离开,远比汪淼和大壮更沉稳,见惯生死的军人在这类事上有着更高的忍受力。
大壮也想要拔腿离开,才发现自己的腿还是有些颤抖。
他不知道该为自己还有人性而欣慰,还是该为自己觉悟的不坚决而懊恼。
大壮又望向那架巨大的,架起了死亡之弦的“琴”,它已经奏完了它唯一的一首无言之曲。
这首冷酷的曲子给自己带来了成长吗?大壮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