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一”的落下,听见江采疲惫的声音说:“放了那个穿红衣服的。”
红衣是叶玉珠爱穿的,阿九喜爱一身白,素净简单也好看。
她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江采。心顿时又是一愣,江采也正看着她,眼神里满是不舍与痛苦。
阿九嗤笑,朝江采说最后一句:“江采,唯愿——与君长诀!”
她说罢,在那士兵来推她之前,先一步跳下去。
一身白衣,消失在苍茫云海之中,再不见了踪迹。
这时候,江采手下的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将那些人围至一个小圈。
那首领仰天长笑,“英雄不问出处,只恨我棋差一招。”说罢,便饮剑自刎。
他手下的人见状,也都纷纷如此。一时间,死了一片。
江采翻身下马,朝着那山崖走过去。叶玉珠已经被人救下来,松了绑,她一脸狼狈,梨花带雨奔向江采。可江采无视了她,一直不停地往前走去,走向那山崖边际。
他噗通一声跪下来,匍匐在泥土地上,骤然放声大哭。
旁边的树杈勾落阿九的一块衣服碎片,江采将那碎片攥在手里,“阿九……”
叶玉珠赶到他身边,扶着他起身。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虽说心惊胆战,可是一想到阿九没了,日后都是光明,又忍不住欣喜。
她压抑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安抚江采的情绪:“阿采,你别难过。”
江采沉浸在悲伤之中,在那一刻,看她坠落的那一刻,他心如刀绞。
他拂开叶玉珠的手,“若不是你……”
叶玉珠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可仍旧装模作样,“是……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回来,你与阿九定然长长久久,也不会有今日之事。若不是我……若不是我……我就不该活着,我应当死在那暗无天日的后院。是我害了阿九姐姐。”她说着,掩面哭泣。
江采听她这么说,更加悲愤欲绝:“别说了,你别说了。我只是太伤心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强行留下她,若我放她自由,又何来今日祸事?”
他手握成拳,一下砸在地上。
*
江采围剿有功,复命后,皇帝赏赐。江采得了赏赐,却全然不觉得高兴。他垂头丧气地回到江府,江府一片狼藉,下人们正在收拾清理。
江逊原本卧病在床,因而逃过一劫。听闻阿九出事,一时悲愤,晕厥过去。
江采命人去请了大夫,待料理好一切,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来到阿九院子。院子里空寂无人,原来在这的人,再也不在了。
思及此处,江采又红了眼眶。
他推开门,踏进他们曾经一起住过的房间里,只觉得物是人非,睹物伤情。
他是个混账!
他都对阿九做了什么?
江采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回忆,从初见,到后来相伴长大。再到之后,他游学归来。
阿九总是扮演着一个等待的角色,等待着他来,而后替他倒一杯茶,温言软语地开解他。她永远是那样子,从来都没有变过。
也许阿九说得对,变的人是他。
江采步子虚浮,跌坐在床边,一把抱住那被子,被子是他们成婚之时,阿九亲自绣的,上头绣了鸳鸯戏水。江采把被子搂得紧紧的,把头埋进去,仿佛还能感受到阿九的气息似的。
这一夜,江采睡在这里。
夜里他入梦,想梦见阿九,可怎么也没梦见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