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过很多易子而食的事情,甚至有些人不顾人伦吃自己的父母、孩子。胜者为王,自古以来的道理。这个妇人如何选择她并不想知道,总归都是白塔设计的又不是真的。
雨终于停了,几人又一次上路。只是那男子被妇人拒绝之后耿耿于怀,最后终于找了个机会把她从山上推了下去,准备对昙昼动手。
但是昙昼哪里是好对付的?不过寥寥几棍下去对方就被打成了肉块。所有人等到她一离开便疯了似的上前分食男子。
看吧。
乱世人命轻贱。
没有人性可言。
从蒙蒙细雨到淅淅沥沥再到滂沱倾泻,雨水模糊了视线,仿若整个世界只剩下这茫茫然的一片白雾。她顺着山路一直往下走,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呼救声,她凑近一看,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妇人,正准备带对方上去时却因为血腥味惊动了附近的妖兽。她现在没有灵力,只能被动地逃窜,最后两人还是双双掉下了一个深坑。
这里是彻底没有吃的东西了。上去也根本不可能。下过雨的坑壁湿漉漉的,随意一动都可能引起塌方。昙昼摔断了手,无力地靠在妇人怀中沉沉睡去。
后半夜的时候浑身燥热,大抵是淋雨的缘故,她发起了高烧。妇人细心地用外袍给她遮雨,但雨水还是会顺着衣服间的缝隙一点点流淌下来。这时,昙昼看到了刀出鞘的寒光。
月光照影,匕首的寒芒分为刺目。她轻轻动了下眸光,血腥味在夜色中弥漫,越靠越近,最后在她的唇齿间流淌。
这妇人居然看她脱水,放血救她?
昙昼忽然睁开眼来,她看见妇人苍白的脸色,算上今日,她们已经饿了四天了。她伸手抓住了妇人割腕的匕首,连呼吸都变得有些缓慢,“值得吗?”
为了一个自己收养的乞儿做到这种地步,值得吗?
妇人似乎没想到她还清醒着,手指不自觉抚摸着她的鬓发,将她散乱的发髻重新挽好。她的眸色仿若远山青黛般柔情,“有什么不值得的?”
夜色一点点褪去。身旁的气息渐渐弱了下去。昙昼最后听到的一句话就是,“乖乖儿,娘爱你。”
昙昼心头轻轻一颤。似乎,什么时候也有人对她说过这样一句话。可前世的她是个孤儿,今生……算了。
昙昼抬头看着日头一点点升起,怀中的人一点点消散。
她认为妇人还会出现的。于是她从坑里爬了出去。
可事实却是,并没有。
她好像又经历了几十个年头。一日在街头闲逛时忽然被一个小孩撞了一下,她弯腰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灯笼,却听见身后一声略显熟悉的“乖乖儿”。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回头看去。
那道朦胧的身影一点点走近,最后陌生人般朝她说了声抱歉。牵着小孩的手离去了。
小孩却挣脱了妇人的手,小跑着过来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颗糖塞到她的手心里,笑道:“姐姐吃糖,不要愁眉苦脸的呀!”
街头的烟花绽放。无数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在此刻一同抬头看天,留下美好的祈愿。
昙昼轻轻低着头,打开那个糖纸。
是那个妇人经常给她买的一种。
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和在尘埃里长大的孩子,总归是不同的。
没有感受过爱,又哪里有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