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昼下意识挥剑去挡,却不知怎的被压在了核舟的边缘,她手上用力,与这怨气抗衡着,越来越多的怨气聚集了过来。
原本想要过来帮忙的几人纷纷被眼前的怨气缠住,分身乏术。
曲维舟猛的灌了一口酒,酒水四溢而出,漫天酒香扑鼻,他一套醉拳舞得虎虎生风,周围的怨气顷刻间消散无踪。
萧寂要护着自保能力弱的屈材,他一剑一只怨气,剑影刀光,影射出他坚毅的脸庞。
因为眼疾的缘故,屈材必须得小心地躲在萧寂背后,他手中的灵力总是打偏,好几次擦着昙昼的衣角飞了出去,这得亏昙昼身法好,不然铁定得死于“背后暗箭”。
昙昼心中暗暗啧了一声,飞快地挥开面前的怨气,双手结印一道火苗窜天而起,直接将那怨气烧成股股黑烟飘散而去。
她转过身去准备帮萧寂几人,忽然心口一痛,头顶的招魂幡传来阵阵蛊惑心弦的梵音。昙昼晃了晃脑袋,头却越来越沉,她跌跌撞撞地跑到萧寂身边,一剑斩断面前巨大的怨气,“这是怎么回事?”
曲维舟的脸色有些难看,“那只龙要醒来了。”
“什么?伏龙谷,伏龙伏龙。它不是死了吗?”昙昼诧异道,“死而复生?难道是招魂幡的作用?”
“不错,正是招魂幡,但是不同的是,这招魂幡内邪祟太多,即便是这只龙苏醒过来,怕是也会堕落成为邪祟,届时的它不会有自己的意识,只会成为一个杀人工具。”曲维舟脸色凝重道,“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杀了它,要么清除邪气。”
“但是我们杀龙的事情传出去,人妖两族必定开战。”屈材默默接过话头道。
“不错。”曲维舟看了屈材一眼,“现在我们需要兵分两路。我和萧寂前往招魂幡内诛杀怨气,你和屈材进入那白龙的意识之中唤醒它。”
“如何唤醒?”昙昼看着远处不断冒出金光和黑气的山头,两道光晕交织,居然有种诡异的美感。
“世人皆有执念,白龙沉睡百年,突然醒来定然是有什么东西唤醒了它。你们只需找到白龙的执念所在,将它的遗憾补全,它自然醒来。”曲维舟顿了顿,或许也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是只要你们进去了,将会把自己当做白龙记忆之中的人物。能不能清醒过来还得看你们的意志坚定与否。”
他选择昙昼和屈材进去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屈材是卦师,天生看透红尘,最不容易受到蛊惑。而昙昼,早在十几年前入门的问心路上,她的心智就已经显现出来了。
尽管多年来昙昼一直在藏拙,但是她的心智之坚定,心思之澄澈是万年来他们见过最好的一个。
问心路八百八十一阶,总有无数弟子因为财名声色而止步不前,那一年的问心路上,只有昙昼一人,一往无前。
同一年的萧寂,同样心性坚韧,但是不知为什么在八百阶的时候忽然止步不前。
或许没有人知道,当初的昙昼,在问心路上看见的是自己的一生。前世对她的影响或许是最大的,连问心路也以此来考验她。可她的前世就是一往无前没有回头路的,自然也就不会受到蛊惑。
昙昼和屈材对这个安排并没有太多的异议,曲维舟联系了执法堂的几位长老之后便施法打开面前光幕的一道口子,将两人送了进去。
一瞬间,金光大放,渐渐又归于黑暗。
四周黑暗如墨,昙昼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忽然眼前出现了一道光幕,耀眼的光芒让她下意识抬起手臂遮住视线,嘈杂的声音一点点闯入耳畔,逐渐清晰起来的是小贩的叫卖声。
三月三,细雨浓烟。一身穿青色长裙的女子立在船头,细白的手臂从宽大的袖袍之中探出,伸手摘了一只路边的芙蓉,女子低低笑了一声,手中一个掐诀,那芙蓉便化作一个花环锁在女子腕间。
“姐姐!”忽然,桥头传来一道欢喜的呼喊之声,船上的少女回头看去,只见一穿着红色长裙的少女拎着裙子登登小跑几步,一个跨跃,越过扶栏,落在了船上。
红衣少女名唤小青,正是昙昼在幻境之中的化身。
小青本是山间一只竹叶青,素来喜欢穿青衣,自从昙昼接手这具身体之后就变成了穿红衣,可或许是因为幻镜的缘故,容婉居然也能轻易接受。
容婉与小青是山中一对姐妹花,某日天光大放,电闪雷鸣之间一道雷电劈下,将两条小蛇劈作人形。自此两人便融入了人类的生活之中。
姐妹二人于街上闲逛半晌,采买了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租下的小院,一进门昙昼就闻到了一股十分刺鼻的腥臭味,她脸色微微一变,院子里有人。
显然容婉也发现了这一点,她伸出手指在眼前一划,一道灵力瞬间蔓延开来将整个小院包裹住,两人朝着味道传来的方向走去,推开柴房的门,柴堆之上躺着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男子墨发玉冠,腰间一柄染血的弯刀煞是威风。只是此刻的男子看起来有几分狼狈,脸上多处细细小小的伤痕。
血污沾了他大半张脸,让人一时间辨不清他的面容。
昙昼下意识就要运起妖力结果了他,结果被容婉拦了下来,容婉道:“许是无意闯入的,不必赶尽杀绝。”
昙昼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姐姐,此人来路不明,浑身是伤定然是惹到了什么仇家,现在他在我们这里,那仇家必然找上我们。平白惹了一身麻烦,你还要照顾他不成?”
容婉的心思被戳穿,脸上羞赧一瞬道:“小青,你我本是佛祖庙中青蛇所化,虽是妖,但从来未曾害人性命,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不救他,来日有何颜面继续追求登仙大道?”
昙昼闻言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随你吧。你开心就好。”说罢化作蛇身蹿上房梁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