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她持剑的片刻功夫,她的虎口处传来灼烧火辣的刺痛,一块皮肉早已裂开,鲜血迸溅而出,那身绯红色的长袍被火舌舔舐尾端,如枯黄的卷轴,她手腕利落翻转,一道剑花随着她身转而动。
火刃飞掠而去,青锋三尺难困。
漫天飘落的已经不知是血是雨是火,昙昼身体发寒,体内灵力所剩无几,雷声在耳畔响起,一声接着一声,一下接着一下劈在她的身上,直到将她劈得血肉模糊。
伊祁陵眼神晦暗,轻轻抬手一勾,从下至上十几道幽寒铁索蹿出,想缠住昙昼的四肢手脚。
铁索在他的手中挥舞如风,一遍又一遍地抽打在昙昼的身上,鲜血淋漓,带下来一片又一片的皮肉,“锵”的一声,覆在剑刃之上的血珠猛地弹射而出,眼前猩红一片,灼热的剑意如同七月流火,火海沸腾,伊祁陵双眼微眯,道:“等等,你的剑意——”
话音未落,昙昼忽然踏在一簇火焰之上,雨水血水如注,湿发都在阻挡着她的视线,铁索也抓住机会狠狠扣入她的手脚、腰身、乃至脖颈!
“放弃吧!你赢不了的!以你金丹初期的实力能在我手下撑这么久。你也算是个天才,但是,”伊祁陵看着她垂死挣扎,眸中泄出怜悯之色,“天才,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就算你是天才,可你打不过我。你甚至连自己都护不住!”
铁索不断地绷紧,意图用尽全力将她拖下地去,狠狠扣入土地之中。
但昙昼此刻犹如一座壁立千仞的大山岿然不动,风骨料峭寒雨斜。一道湛然的剑光破开沉沉天际,凛冽肃杀之气冻得空气不再流动。
她眸底一抹无人察觉的金色玄纹掠过。
“可我不需要打败你。”昙昼忽然低笑着抹去嘴角的血,“你只知道云筝是我师姐。可你却不知她是个怎样的人。她说自己年少时仗着自己天赋不错,狂傲恣意,奈何,一萧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1)。她见识了很多的天才,但是她没有自暴自弃,她说:家国、天下、人族有大家,她便安心。若是将来一日她与邪、与恶作战而死,也有人能顶替她的位置。”
云筝说:若我之后辈能守住这天下,便是她死,便是生生世世受尽磋磨又如何?
云筝说:不为一人之天下,不为一代之天下,而为天下万民,为万代之木铎。(2)
云筝说: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3)
伊祁陵定定看着她,并不着急打断。
只是,他眼中情绪的翻涌,是昙昼看不透的。
昙昼却并不在意他如何看法,慢吞吞举起手中积势已久的长剑,剑尖直指天穹,“我命如昙花,白昼即止,在这历史之长河中,或许我一个人的付出算不了什么,但每一个时代都终将会有一个我,都终将会有千千万万个我,所以你凭什么认为,你会成功?”
她身后的伤口不断开裂,背部的衣裳已经被血浸湿,体内的灵力如同被掏空了一般。
“伊祁陵!”
“我这一剑,你可敢接?”
“命煞二十一式,凤飞九千仞!”
话音刚落,昙昼手中长剑光芒大放,犹如雷电相助,剑光如一泓日光从她的掌心与指尖倾泻而出,火光蕴藉终将拨云见日,漾开层层迷雾。
寒光乍放,凤鸣鹤唳。
随着一声凤鸣响彻天地,如末日般的雷暴滚滚直下,刹那间虚空爆裂。浩瀚剑气之上一只火凤摧枯拉朽俯冲而下。
仿佛真正的上古神兽重现人间,金色的凤凰翎羽悉数绽开,火星从它的每一片尾羽落下,噼里啪啦,仿若天空之中绽开的一簇簇烟火吞噬了漫天的黑暗,华光漫天、雷电轰鸣,火红的流星拖着长尾巴,如陨石般陨坠!
九千把火刃如暴雨般降落!
叮——
黑金断剑,碎!
伊祁陵浑身一震,火刃如重锤将他撞击出去,砰!他的身子重重砸在生命树之上,树身狂摇,叶子纷纷而落。
狂风骤雨,她于漫天雷鸣中回身。
长风贯空,带来热烈的火焰气息。
昙昼右手朝下一抓,咔嚓咔嚓,一道火焰从下至上焚烧而至,整个铁索都在崩离,解体。她手中用力,铁索完全被她掌握手中,火星四起,继焰凶横截杀而去。
“我想打败你的方式有很多。当然,没必要。”
她的声音如一道清风拂过,墨发飞扬,少年的狂傲意气尽显。
“不!等等!”
此刻的伊祁陵终于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了!
她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生命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