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茹祎私通忽耳国的信件,也是我从那群逃兵头目手中拿到的。那些人原本属于中城的奉羽校卫,这奉羽校卫乃是茹祎所管,那些人也都是茹祎的亲信,我查到消息说他们要与忽耳国天主的二弟姬庸会面,目的就是为了商讨入侵黎国的时间,可没想到那逃兵头目对姬庸的功法起了兴趣,硬是用他手中的信件为筹码,和姬庸谈起了条件,最后竟然没把信件给他,偷了姬庸的功法后也不能回军队了,干脆当起了逃兵,想要占山为王,我便趁机混入于此,将这封信偷了出来。”小酒鬼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楼雨烛看了一遍信中所说的内容,其他地方不过一晃而过,但信中提及了钟言,茹祎希望将钟言活捉,楼雨烛对此有些不解,问道:“我还是不明白,茹祎叛国为何还要活捉钟言呢?”
“原因我不能确定,但我猜测是为了威胁姜无海。”
“姜无海?”楼雨烛嘀咕了一声,突然眼前一亮,面露得意,说道:“看来这姜无海还做过官啊?”
“哦?何以见得?”小酒鬼像是酒到浓时般来了兴致,反问道。
“不然茹祎与他素不相识干嘛要威胁他,而且听你所说的样子,那姜无海做的官还不小呢,我早就不相信他是什么隐世的高人了。”楼雨烛说道。
“猜得不错,姜无海曾拜中城将军,吴敬俞都是他手下的将军。”小酒鬼点了点头,对楼雨烛颇为赏识。
“我见吴敬俞看钟言的模样一定对姜无海恨之入骨,没想到他官场交恶这么多。”楼雨烛暗自窃喜,想起他们在一起的平日里姜无海常常向着钟言而故意损他,没想到,姜无海在官场上如此不受人待见。
“非也,姜无海初入朝廷便被授予了六品兰翎侍卫前锋校,为人正直,赏罚分明,军中将领对其十分敬佩,而且他温润谦逊的性格也很受文官的敬仰,但同期的榜眼吴敬俞自始至终桀骜不驯,一开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军队旗手,后来屡立奇功才被升为姜无海的副将。”小酒鬼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那姜无海为何放着好好的将军不做,非要隐居深山?”楼雨烛问道。
“这便要从十八年前说起……”小酒鬼缓缓看向楼雨烛,缓不济急的说道。
“十八年前,茹祎与袁启密谋造反,却不料被吴敬俞所察觉,提前布下了天罗地网,袁启毫无防备只得陷落其中,不过茹祎与袁启商议的十分缜密,一开始便想到了如果计划失败的逃跑路线,而这条路正经过皇后娘娘的寝宫。”谢图南说到此处特意顿了一下,看向柳青陵。
“母后的寝宫?十八年前?”柳青陵嘀咕道,倏地抬起头,惊道:“是我出生的那一年?”
“准确的说,是殿下降世的那一夜,袁启逃至皇后娘娘寝宫,正遇见皇后娘娘临盆,此时恰好吴敬俞也追了上来,双方相持不断,袁启见状欲便挟持刚刚诞生的小皇子。”
“难道是钟言?”柳青陵心中默念。
谢图南仿佛听见了柳青陵的心声,不等柳青陵震惊,继续说道:“好在当时的稳婆长了个心眼,将同一天生下的茹祎之子递给了袁启,这才避免了殿下落入袁启之手。”
“什么?茹祎之子?”
“正是,同一天在皇后娘娘临盆前一个时辰,茹祎的夫人也生下了一位男孩,给茹祎夫人接生的稳婆名叫胡颖,在中城赫赫有名,而后到了太医局任职。”
“但是为何这稳婆会将茹祎的孩子带入宫中?”柳青陵问道。
“这稳婆胡颖是令我得知此事真相的重要之人,那日袁启与茹祎密谋之时,胡颖借着给夫人计算临盆时辰的空档偷听到了茹祎的全部计划,那茹祎买通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得知了娘娘临盆时辰,特意选在那日动手,就是为了能有退路。”谢图南清了清嗓,继续说道:“原本,茹祎夫人的临盆时辰并不与皇后娘娘同一日,但胡颖得知茹祎计划后,便偷偷换了夫人的安胎药,让其早产,刚好就在皇后娘娘临盆前一个时辰,茹祎夫人提前临盆了,待夫人生下一子后,胡颖假借早产之由,哄骗茹祎夫人早产的孩子要留在她身边观察一段时间,所以才能将这孩子带入宫中,在袁启即将胁迫殿下时,用这名孩子与殿下调换。”
“这么说钟言竟然是茹祎的孩子?”柳青陵暗自松了一口气,若不是胡颖,被姜无海带走之人便是自己了。
柳青陵反复斟酌谢图南的话,若茹祎果真像他说的是叛国之人,那便是诛九族的大罪,茹祎的命倒是对柳青陵不重要,可连累茹雪是柳青陵万万不能接受的。“难怪雪儿百般阻挠我,莫不是真如谢图南所说的一般?”柳青陵心想着,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又立刻问道:“你所言怕不是胡乱听说过来的,可有什么证据,还有,如果茹祎和袁启是同谋,那茹祎早就被我父皇处死了,哪里能苟活至今?”
“这便是茹祎的高明之处,自始至终茹祎都未曾露面,而且从袁启失败的那一瞬间,茹祎身边的密探便将了解此事的所有人斩草除根了。除了一个人……”
“何人?”
“稳婆胡颖,她也是唯一一位没有参与过任何环节却知道此事的人。”
“此人何在?”柳青陵紧盯着谢图南说道。
“胡颖虽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宫内,但茹祎的孩子被袁启抱走,很快,便被茹祎查出了异样,下令全城搜捕胡颖。胡颖听说我因不满茹祎提出的新政而被排挤出了朝廷,便想尽办法找到了我,并且交给了我一样东西。”谢图南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如同妆奁的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一张纸条。
谢图南双手撑着木盒,略欠身子,递给柳青陵。
“这不就是无量宫的舆图吗?”柳青陵看着纸上的图案瞬间反应了过来。
“没错,殿下请看此处。”谢图南手指轻轻点到了鸾凤宫所在位置,上面有标记的痕迹,标记之处的下方写有四个小字:由此向东。
柳青陵一眼便看出这是茹祎所创书法,笔力险劲,意态俊逸,最明显之处,在于“东”字的写法,茹祎习惯将“东”字一撇急促收笔,仿佛只是顿挫有力的一点,还曾得意洋洋道:“‘日出东方’,怎可以绵软无力的一撇收尾。”
“这便是茹祎给袁启所画的撤离路线,当年被袁启随手丢弃,刚好被胡颖捡到了,我想袁启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而去,并未想过退路。”谢图南解释道。
舆图下面还有一张更大的舆图,是中城的舆图。同样,也有一处地方被茹祎标记起来。
“庆年车坊?”柳青陵小声嘀咕道。
“我曾问过胡颖,为何茹祎会将此处圈出来,可事与愿违,胡颖也并不知道茹祎的目的是何,不过,我猜测如果袁启逃出无量宫,下一个落脚点便是庆年车坊。”
柳青陵仔细端详着车坊的位置,突然一惊,手一用力,将舆图攥的皱皱巴巴,急忙问道:“这庆年车坊如今还在吗?”
谢图南并未被柳青陵的反应吓到,反倒是镇定自若,好像已经意料到柳青陵会是这般反应,缓缓说道:“庆年车坊在事发不久后便改名了,正是现在的‘有归车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