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哪个州县?』
『现在还不晓得。抚院的刘二来通知我,黄抚台约我今天晚上见面,他顺便透露的消息。照我想,也该补我的缺了。』
就这时只见窗外人影闪过,脚步极其匆遽,胡雪岩眼尖,告诉王有龄说∶『是吴委员。』
门帘掀处,伸进一张笑脸来,等双脚跨进,吴委员就势便请了个安,高声说道,『替大人道喜,真正大喜!』
『喔,喔,』王有龄愣了一下,旋即会意,吴委员跟藩署接近,必是有了放缺的消息,便站起身来,连连拱手∶『多谢,多谢!』
『我刚从藩署来,』他走近两步说,『确确实实的消息,委大人署理湖州府,』
这一说,连不十分熟悉官场情形的胡雪岩都觉得诧异,候补州县,『本班』的实缺不曾当过一天,忽然一跃而被委署知府,这不是太离谱了吗?
王有龄自然更难置信,『这,这似乎不大对吧?』他迟疑地问。
『决不错!明天就「挂牌」。』
王有龄沉吟了一会,总觉得事有蹊跷,便央求吴委员再去打听究竟,一面又叫高升到刘二那里去问一问,或者倒有确实消息。
消息来得太突兀,却也太令人动心,王有龄患得患失之心大起,在海运局签押房,坐立不宁,胡雪岩便劝他说∶『雪公,你沉住了气!照我想,就不是知府,也一定是个大县。到晚上见了抚台就知道了。』
『我在想,』王有龄答非所问,『那天藩台说的话,当时我没有在意,现在看来有点道理。』
『麟藩台怎么说?』
『他先说湖州知府误漕撤任,找不着人去接替,后来说是「有个主意」,但马上又觉得自己的主意不好,自言自语在说,什么「办不通」、「不行」,「没有这个规矩」。莫非就与刚才这个消息有关?』
『那就对了!』胡雪岩拍着自己的大腿说,『不是藩台保荐,抚台顺水
推舟,就是抚台交下来,藩台乐得做人情。现在等高升回来,看刘二怎么说?
如果藩台刚上院见过抚台,这消息就有八成靠得住了。『
『说得有理。』王有龄大为欣慰。
『不过,雪公!』胡雪岩说,『湖州大户极多,公事难办得很。』
『就是这话罗!所以,雪岩,你还是要帮我,跟我一起到湖州去。
这句话胡雪岩答应不下,便先宕开一句∶『慢慢再商量。雪公,倒是有件事,不可不防!这里的差使怎么样?』
『这里』自是指海运局,一句话提醒了王有龄,『坐办』的差使要交卸了,亏空要弥补,经手的公事要交代清楚。后任有后任的办法,倘或海运局的公款不再存信和,关系一断,替松江漕帮借款担保这一层,就会有很大的麻烦,真个不可不防。
『是啊!』王有龄吸着气说,『这方面关系甚重,得要早早想办法,我想,跟抚台老实说明白,最好仍旧让我兼这个差使。就怕他说,人在湖州,省城的公事鞭长莫及,那就煞费周章了。』
『雪公,我倒要问一句,到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那一步,你怎样打算?』
『我情愿不补实缺,把这里先顾住。』王有龄说,『我靠朋友帮忙,才有今天,不能留下一个累来害你和张胖子、尤老五!』
『雪公!』胡雪岩深深点头,一个字,一个字他说道∶『有了这个念头,就不怕没有朋友。』
经此一番交谈,王有龄彻底了解了自己的最后立场,心倒反而定了来了。
两个人接着便根据不同的情况,商量在见黄宗汉时,如何措同。这样谈了有半个时辰,高升首先回来复命,如胡雪岩所意料的,这天一早,黄宗汉待为把麟桂找了去,有所密谈,可见得吴委员的消息,不是无因而至。不久,吴委员带回来更详细的喜信,王有龄是被委署为乌程县知县,兼署湖州府知府。
事到如今,再无可疑。海运局上上下下,也都得到了消息,约齐了来向坐办贺喜,又商量凑公份办戏酒,为王有龄开贺。
这大招摇了!王有龄一定不肯,托吴委员向大家道谢疏通,千万不可有此举动。扰攘半日,莫衷一是,他也只得暂且丢下不问,准时奉召去看黄宗汉。
『今年的钱粮,一定要想办法征足,军费浩繁,催京饷的部文,接二连三飞到,你看,还有一道上谕。』
王有龄起身从黄宗汉手中上谕来看,只见洋洋千言,尽是有关筹饷和劝谕捐输的指示,最后一段说∶『户部现因外省拨款,未能如期解到,奏请将俸银分别暂停一年。朕思王公大臣,俸人素优,即暂停给发,事尚可行,其文职四品以下,武职三品以下各员,仍着户部将本看春季暂停俸银,照数补行给领。并着发内库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