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禹,”范杰双臂用力,将自己撑起了些,邓禹赶紧扶着给他垫上软垫,“我受伤以来的种种,你还看不明白吗?我因辅星之说受陛下重用,任了这朔方郡丞。此番征战,无论是陛下,还是州牧大人,要的都只是出征胜利的战果,至于兵士如何,百姓如何……哼哼,”范杰笑了两声,“你我的生死……在高居庙堂的陛下、安居府衙的大人心中,又算得了什么?此战惨胜,我近两万血肉之躯,换回来一块毫无用处的贫瘠之地……可丁大人为得陛下亲眼,或者说是投陛下所好,奏报中大谈胜果,却对兵士死伤一带而过,后续的救助抚恤更是一拖再拖……我将伤亡实情以军报上奏,到了今日仍无回音……前几日,丁大人还时时关心询问,见我伤势没有进展,已然冷淡了许多……我如今已是废人之身,无法胜任现职,不如主动请辞,也为自己留些颜面。”
“范大哥……”邓禹哭得象个小孩子,跪趴在榻边。
似是痛极,范杰牙关紧咬,身体僵硬着颤抖了会儿,掌下的被褥几被抓破。
“小禹,”缓过之后,范杰又道:“为我代笔!”
写完之后,范杰硬撑着亲自用了印,“快马,一封送丁大人,一封送呈御前。”
羊牧于五月初七被寻回,他不舍江夏基业,偷偷折回探查,果然物是人非,江夏长派兵驻扎。
他只得黯然离开,二十七抵达襄阳时,已基本收拾好了心境,神情比之原来沉郁了些。他带出的精锐小队只折损了几人。
张霸大喜,立即为其接风,王匡、王凤等掌事人均被召来,齐聚襄阳。
西陵南侧果然如绍渊所说,极为陡峭,羊牧所带皆是挑选出的精锐,一路攀援,折了数人才勉强在亥时之前攀到山顶,用攀援索在山顶固定后,小队顺着绳索向下,初时尚算顺利,却在即将落地时,触到了沐家寨用以警戒野兽的铃铛。沐家寨狩猎为生,果然骁勇,羊牧精锐竟然难以匹敌,只得落荒而逃。
仓促之间遁入密林,随后便迷了路,此林有些诡异,他们多日兜兜转转,始终无法找到出路,一直到王匡的人找到他们,才顺利出了林子,到了襄阳。
“表哥,我有愧!”羊牧有了七八分的醉意,执杯与张霸碰了一下,“三地攻城,唯我一败涂地,损兵折将,请表哥责罚!”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要如此,安全回来就是大胜,来日方长,有的是你一展所长的机会!”张霸劝道。
“正是如此,羊老弟不要气馁!”王匡亦道。
“谢王兄此番救命之恩,若非王总援手,我还不知要在那个鬼地方呆多久呢!”羊牧又满上了一杯酒。
“绍渊!”张霸突然向绍渊示意。
绍渊了然的立起身来,自袖袋中取出一卷文书,交给张霸。
“羊牧,这个给你!”
听到表哥郑重的语气,羊牧醒了醒神,双手接过。
卷内文字是绍渊所书奇崛瘦硬的小篆,落款处却是南郡郡守的官印。
这是一份任命文书,任羊牧为襄阳县丞,总领襄阳军务。
十日前,文杨果然收到了岳父大人的来信,随后匆匆离了襄阳,越二日,文杨调任的文书送至南郡,绍渊便写了此文,向张霸谏言由羊牧接任襄阳县丞,张霸派亲信送至南郡郡守府中,周铭签发用印后,于今日送回了襄阳。
“谢表哥!”羊牧大喜,酒意顿去了大半,对着张霸道。
“此议为绍渊所提,力主由你担任此职。”张霸应是想缓解其对绍渊的莫名恶意。
羊牧稍顿了一下,转身道:“谢先生!”
绍渊微微欠身,回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