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这声音切入了我的心脏。我一凛。
“变态,疯子。”
黑暗中她悄无声息地移动,阴凉的香水味告诉我,她在朝我扑来。我架起臂膀护住脸,同时挥出另一只手。我打了个空。与此同时,她突然粘到我肚子上。她几乎和我一样高,我能想象她怎样把自己蜷成一团。
“放开!”我大叫。
我痛得弯下腰,她的身体仍整个扣住我。我把她卷进我的四肢,我们滚倒在地毯上。
无声扭打。我们了解对方的身体,就像了解自己的一样,扭打变得残忍甚至致命。我几乎掐断她的胳膊,才使得她松手。我卡她脖子,并反手抓她下身。
她流血了,却仍不吱声。她的好几根指甲同时断裂,发出轻微的“啪啪”声。
她终于哭起来,哭声像根软绵绵的细带子,千缠万绕进我的耳朵。我静静听着,一刻几乎要停止动作,但马上狠起心,继续我的报复。
当灯再次亮起时,我像她曾经做的那样,捧起她的脸,舔掉她的泪。她靠进我的怀里。我怕她又施诡计,猛推开她。她怨毒地看我一眼。我又抱起她,她顺我的手臂滑进来。 。。
蓝色房间(10)
她突然咬我的胸,她的牙小而尖锐。疼痛从渗血的齿印上透进来。我抵住牙,不吱声。我们以这奇怪的姿势默坐着,她嘴里始终含着我胸口的那小块肉。过了很久,她的背脊抽动了一下。我站起身,抱她上床,给她盖好睡袍。她把睡袍甩到地上,我突然想到姐姐。在这一刻,我几乎以为自己爱上她了。
她左手三枚指甲齐齐折断,我注意到它们在我腹部留下的淡红色擦痕。她从床头柜里拿出修甲工具。她花费了很长时间,被锉下的指甲屑撒在床头柜上。我蹭过去,吹一口气,屑末们飞散开来。我轻笑一声,看了看她,她无动于衷。
修裁完毕,她又找出指甲油,补全掉色的缺口。我凑得更近。她的每个动作都十分小心,我闻到她指甲缝里古怪的药水味。
当她涂抹到左手的食指时,那指甲突然整片脱落,在床沿上顿了顿,坠向地面。它像一块未干的蓝颜料,在地毯里闪着新鲜的光。我捡起它,她别过头去。
“它们都要掉光了。”她直挺的背突然微微一佝。
“不会的。”
“会的。”
我不再说话。把那枚指甲按在大腿上磨蹭,蓝的指甲油沾到了皮肤。
“终于有一天,我会没有牙齿,没有睫毛,也没有指甲。”她面无表情,仿佛这话与己无关。我又有搂住她的冲动,我觉得有些可耻,但并不打算自责。她没抬头,身子一偏,晃过我探出的手臂。
那晚过后,不知为什么,她的指甲竟真的一片接一片掉落。先是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在削水果时,它们留在了果皮盆里;然后是左手中指,一次她想把枕头放端正,当把那堆松软的膨化棉高高甩起时,我看见什么东西突然顺着她的手势飞出去。那些圆润、闪光的指甲,像秋后的树叶,让人要对衰败和时光轮回发生感慨。我想收集它们,她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并销毁我的藏品,一次是在客房抽屉里,两次是在毛毯和床褥的不同角落。
那些掉了甲的手指,像被剥去外衣的妇人,丝毫没有抵抗力。它们并不修长,但我领教过它们的强健。现在,一枚枚光秃着的顶端,把隐藏的柔弱暴露无疑。
我怀疑这是药水的缘故,她却说是衰老。我仔细看她的脸,确实比初见时更老,灯光在面颊投射的晕轮模糊了,眼下浮起两挂眼袋。我不能确定,这是因为卸了妆,还是面孔自身的变化。她知道我在近距离观察她,微感不安。她拿出装在玻璃小瓶里的橄榄油,正准备把它涂在手指上,突然一滴泪掉下来。她静静流了会儿泪,喉咙口发出一声响,接着又是一声。我意识到她在哭泣。橄榄油被打翻在地,她的手上满是泪水。同情占了上风。我向她探了探身,她一把抓住我。
“别……别……”她含混道。
我忽然厌倦了,这感觉只那么一瞬,像举手拉灭一盏灯,整个心胸顿时塞满空洞的黑。哭的她非常陌生,甚至比黄土公路边第一次相见时还陌生。我仿佛第一次发现,她也是如我一般的血肉之躯。
第二天她出门前,留给我一串钥匙:“你要是闷,就在楼里随便转转吧。”
七八把钥匙用一枚普通的环扣串起,提在手里“咣当”直响。地下车库显得空荡,她的银灰小跑车已被开走,只有一部破旧的大敞蓬,看起来有年份了,缩在角落里,和灰尘、蛛网、捏成团的旧报纸为伍。底楼客厅的小壁柜让人失望,这个让我好奇多时的铁盒子,装的居然只是堆叠整齐的棉花,纱布,和剪刀。二楼有一间书房,整排深色脊梁的书,像随时要从高墙扑落到脑袋上,随意抽出一本,有大幅人体肌肉的横剖图,我厌恶地阖上,塞回书架。靠内墙的长条桌上摆满各种形状的试管、瓶皿,酒精灯上方一小块黑色滤网,像是刚加热过药物。桌沿下一排抽屉,拉开,全被分成一格格,塞着玻璃瓶罐,贴着统一标签。标签向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