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沉吟,说:“收拾点简单的衣物吧。”见她迷瞪,叹了口气,推着她转身,“这里不安全,我带你找个住处,暂时落脚。”
顾一在卧室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衣柜里,挑了几件换洗,打包装好了,转身出来看见北川已经将客厅收拾停当,手里正翻着一本册子。走近了,她才发现是自己的那本简易的影集,大约是被窃贼翻出了。
见她走过来,北川问:“怎么没有小时候的?”照片是从十多岁到现在的,每个时期的也不过三两张。十来岁小姑娘雪□□嫩,小时候留着齐耳短发像个瓷娃娃,着实可爱,令他好奇她幼童时候的模样。
顾一看了摊开那页的照片,是她在初中时候得了田径比赛第一名,老师给留的影。照片上小姑娘胸前挂着“金牌”,小脸却并无笑意,嘟着小嘴站在领奖台上。她记得,那天运动会刚结束,她放在衣兜里还没焐热的“金牌”就被同级的女生抢了,也没什么理由,就是看不惯一个干瘪瘦小的丫头出了风头。
她垂下眼睫:“来这边之前,没人给我拍照,所以没什么照片。”
北川慢慢合上相册,放在茶几上,起身接过小妞手里的双肩包:“走吧。”
门锁坏了,顾一勉强拿链条锁缠上,就跟着北川下楼去。连他会带自己去哪儿也没问,她只是笃定,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就算……他不久前刚刚伤了她的心,她也还是想给这个人机会。
北川骑车,花了半小时,才到了地广人稀的大学城。
顾小妞问:“你跟同学借了宿舍给我住?”
“男宿舍你住吗?”
“不住!”斩钉截铁。
北川嘴角一弯,没再说话。
去的地方在s大校外不远,楼下是门面房,程北川那间房子就在十楼上。房子不大,一房一厨一卫,客厅倒是因为窗口朝着大街,灯火敞亮。
“你不是跟满满住在一个院子吗?”她记得韩意满提过,他俩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真·发小。
北川开了灯,走到厨房,一边烧水一边说:“当初刚来念书,大学城这边地偏,房价低,就买了。这两年房价涨得厉害,也就不急卖。”
顾一想起,前些时候孙静影曾调笑说,当年上大学的那一拨学生,若是入学时就在校门口买套房子,等大学毕业再卖了,连创业启动资金都赚到手了。当时顾小妞还摇头说有几个学生那会儿长前后眼的,没想到北川就是这么个奇才。
屋子不大,收拾的干干净净,床褥都叠放整齐,床头是一人高的书柜,满满当当的书。家里没有电视,电脑和音响倒是齐全,顾小妞左顾右盼,最后问:“我睡沙发吗?”
北川说:“干净床单被褥都在柜子里,自己拿。冰箱里有酒水饮料——饮料可以,酒不许碰。”
小妞委屈地应了,心想原来这是个隐形大酒鬼,常备啤酒呢。腹诽着去柜子里拿了干净的床单被褥,她刚要往沙发上铺,就被北川一臂给拦住了。
“干嘛?”看着北川抱着被子床单朝卧室走,顾小妞心慌地追在后头直嚷嚷,“别以为我寄居在你这儿一晚就是别有所图,我是有原则的人!”就算自己有那么一星半点被美色迷惑,也不想吃心不甘情不愿的豆腐,即便,这豆腐很帅。
北川动作麻利地将床褥替换了,没好气地说:“你睡床,我睡沙发。这房子小,一晚房费我可不敢劳你卖身,受之有愧。”
小妞面上挂不住,嘟囔说:”别说一晚,就是一年也不行。”
把被子铺在沙发上,北川回头嘴角微弯:“那一辈子呢?”
尽管分明知道他在逗弄自己,顾一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顾一先洗了澡,出来的时候穿着粉色的小兔睡裙,罩着外衣,刚推门就看见北川刚好端着杯子从厨房出来。
他打量了小妞一眼,问:“你多大了?”
顾一傲娇地斜了他一眼:“反正比你大。”
他摇头:“光吃不长,浪费粮食。”
一甩湿漉漉的头发,顾小妞表示懒得同他计较,自己先进卧室去了。没想到北川竟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她连忙拽紧衣襟:“干嘛?”
北川扬起手中的吹风机,在她脑门一戳:“你这脑袋里成天都装着些什么?”
都是因为见了你,我才变成这样的。顾一心里想着,却没说出口,乖乖地插了电吹头发,等告一段落,吹风机风停,她才听见洗手间里,淋浴的声音,淅淅沥沥。
这种和一个人共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感觉,瞬间充斥了顾一的内心,她也曾幻想过嫁人,但每每想起自由惯了的自己,要成年累月的和一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又觉得甚是可怕。
可现在,她忽然意识到,原来如果那个人是程北川,就一点也不可怕,哪怕一夜到白头,也无怨无悔。
北川哪里知道外间顾小妞的心思,刻意将沐浴的水温调低,冷水冲在脊背才将旖旎的心思冲散了大半。若时叫韩意满见到此刻为了平息心情而不遗余力的程北川,他大概会用彗星撞地球的惊恐表情尖叫出声。
就连他自己也没想过会为这样一个姑娘,意乱情迷。
明明决定,在确定手术成功之前,不碰她,不连累她,不让未来的她为难……却最终还是没管住自己的手,自己的心,跨出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