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杜宛吓得魂都快没了,华灼索性就让她闭上眼睛。
杜宛不知所措,只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果然,不看两旁飞速倒退的树影,她心里的害怕也似乎少了一点。
“把手伸出去,不要怕,杜二哥会抓紧你的。”
华灼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她的心里突然安定了一些,连忙把手伸出车厢外,然后一只大手蓦然抓紧了她,用力一拉,她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凌空飞起,正要惊叫,下一刻却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妹,别怕,没事了。”
杜宜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安抚着,杜宛这才彻底定下心来,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心悸未退,忽地想起华灼,连忙抓紧杜宜的衣袖,急道:“二哥,灼儿她……”
“别怕,韦三少爷已经把她救下来了。”
杜宜轻声安慰道,话声还未落,只听前方传来一声巨响,吓得杜宛一个激灵,赶紧转头望去,只见那车厢在前面一处弯角撞上了几颗桑树,刹那间,车厢就散架了一半,连那车夫都吓得跳车了,这时候正滚在草丛里惨叫,不知是摔断了胳膊还是腿,而华灼这时候也和她一样,被韦三少爷抱在马上,正向她望过来。
发现对方都没有事,两个女孩儿都松了一口气,下一刻,杜宛就缩在二哥的怀里无法控制地发着抖,如果不是救得及时,恐怕她现在就跟那车厢一样,散架了吧,倒是华灼还好一些,从韦三少爷的马上跳下,小跑着过来,道:“宛儿,没受伤吧,刚才我好像看到你的脚被撞了一下?”
杜宛怔了怔,这时才觉得脚上有阵阵剧痛传来,似乎是被杜宜从车上拉出时,不小心拌到哪里,顿时红了眼圈,只觉得疼得说不出话来。
韦浩然骑着马过来,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响起:“杜家的人果然没用,一点小惊吓,就抖成了筛子。”
“你说什么?”杜宽终于追了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气得大叫起来。
韦浩然却看了看华灼,笑道:“华小姐倒是胆儿肥,应刮目相看矣。”
说着,他一拉马头,扬长而去,竟是理也没理杜家人。
杜宽大怒,却被华灼拉住,道:“杜三哥,去前面人家帮我和宛儿寻个软轿,我们都走不动了……还有车夫似乎伤得不轻,赶紧叫人抬他去寻大夫……对了,宛儿也要寻个大夫……”
一番忙乱后,杜宽终于找来了一台软轿,让两个女孩儿坐进去,一路护送回了杜府,而杜宜则留下善后,路上行人有不少也受了惊吓,还有一人被惊马撞到,也受伤不轻,还有那几棵桑树,都是有主的,一撞之下,折了一半,这些都要赔偿,总之,麻烦事不少。
坐到软轿里后,杜宛脱下鞋袜,看到脚背上肿起一大块,忍不住就掉下眼泪,她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罪,华灼怕她疼得厉害,连忙拉着东拉西扯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一会儿忽听杜宛噗哧一笑,倒把她给笑得莫名其妙。
“宛儿,你笑什么?该不是痛糊涂了吧……”
杜宛摇了摇头,脸上仍挂着泪,可嘴角边却有一丝笑意,道:“我没事,一点痛还能忍得。”说着,又叹了一声道,“我原自以为性子比你淡然些,不想今天这一遭,才知道我远不如你,方才我几乎吓得魂也没了,你却一点也瞧不出怕来。”
“哪个说我不怕,你看我这不后怕来着,先前实是怕得都忘记要怕了……”
华灼拍拍胸口,她确实有些后怕,先前之所以镇静,倒不是她真的胆儿肥,只不过是死过一回,并不惧于再死一次,但事过之后,回想起来,却是后怕的,只差一点,她就比上一世还短命了。幸好,阎王爷上一次不收她,这一次仍是不收她。
杜宛瞧了瞧她,道:“今日仍是要谢你,若不是你推我出去,只怕我是不敢的,真被撞死了也未可知,灼儿,我欠你一命……”
她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华灼先推了她出去,她是绝对没有勇气把手伸出车厢的,如果华灼丢下她,先伸出手,她这条命怕是已经没了。
“别想这事了,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如想想,咱们俩会有什么后福吧……”华灼转开她的注意力,并不纠缠谁救谁的问题,实在是这个问题不好说,救杜宛的是杜宜,救她的是韦三少爷,杜宛要谢,也不该谢她。
“后福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三哥他一定有后祸……”
杜宛的话一点也没有错,两个女孩儿一回到杜府,都是发鬓凌乱,杜宛伤了脚,华灼掉了一朵珠花,也不知是掉在车厢里,还是被韦三少爷拉出来的时候掉的,等问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后,杜夫人几乎没给方氏跪下了。
好在方氏见女儿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倒也没有太过计较,当即便带着华灼回去了。而杜宽可真是惨了,被杜如晦打了整整二十板子,打得皮开肉绽的,足足在床上趴了半个月才能下床。
杜宛脚上的伤并不重,擦了药酒,几天之后就消了肿。倒是两个女孩儿同时收到一封属着“玄”字的信,里面是清玄的道歉,原来那天韦三少爷是给这个姐姐送供养品去的,因是男孩子,东西送到就走,也没进庵去,不想意外碰上杜家兄妹和华灼,韦三少爷是个爱惹事的,杜宽又是个不让人的,结果阴差阳错差点闹成事故,清玄听说以后,十分过意不去,也知道这个弟弟是个倔脾气,所以她才代为道歉。
杜家跟韦家本就不和,加上这事杜宽的责任更大,也不好追究什么,就此不了了之,而华府倒是给韦家送了一份谢仪,不管怎么说,韦三少爷救了华灼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