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尚书瞥一眼义愤填膺的张尚书,淡淡道:“这又不是国朝大事,公主的周岁宴,宴请的都是天子亲眷。张尚书和天子既不沾亲,也不带故,有什么可恼的。”
你张尚书私底下牢骚满腹,紧紧攥着吏部不肯松手,皇上凭什么要给你好脸?
当然,这等话太过犀利扎心,就不必直接说出口了。
张尚书被纪尚书不轻不重地噎了一下,面色有些难看:“纪尚书倒是豁达大度。”
纪尚书嘿嘿笑了两声:“我也是一把年岁入了半截黄土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就是这户部尚书的差事,我也干不了多久了。”
张尚书一惊,霍然抬头:“纪尚书这话是何意?”
纪尚书长叹一声:“你我同僚数十年,现在没有外人,只你我两个。我便说几句掏心窝的话。”
“皇上虽然年少,却有明君之相。坐龙椅还没到两年,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事,哪一件不惊心动魄?”
“郑家不成气候,太皇太后闭宫养病去了,王丞相也退了。六部有三部尚书,都是天子一手提携起来的。”
“工部日子难过,户部也没好到哪儿去。至于吏部情形,你心里最清楚。”
“戴尚书主动辞仕,落得全身而退。我打算再熬个一两年,就上辞仕的奏折。将户部尚书的位置腾出来,让冯长史早日进京。也免得总占着位置,让皇上心里不痛快。”
户部掌着大梁国库钱粮,确实是重中之重。皇上对户部的敲打也是最多的。这其中,当然也有让纪尚书早点识趣腾出位置的暗示。
纪尚书情不情愿的,也得看清现实,早点认命。
张尚书怒气腾腾,比纪尚书还要恼怒:“荒唐!朝堂官员升迁,都是有章程的。纪尚书你勤勤恳恳,当差矜矜业业,凭什么要退?”
纪尚书自嘲地笑了笑:“嗐!哪有凭什么为什么。皇上要用信得过又能干的人掌钱粮,我确实不及冯长史。”
“如果我不识趣,一直不肯主动辞仕告老,说不定哪天被揪出些错处来,等来的就是砍头抄家了。”
“还不如主动一些,早点辞职告老。皇上看在我识趣的份上,也能给我给范家一个体面。”
说到最后一句,纪尚书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尚书一眼。
奈何张尚书压根听不进去,还不停劝说纪尚书打消辞仕的念头。
纪尚书心想你一心要走歪路,我也是没法子。你不退,要和皇上一路较劲下去,我且等着看你是什么下场。
……
“娘。”
已经能蹒跚迈步的宝儿,穿着大红袄子,白生生肉乎乎的小脸蛋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口中不停唤着娘亲。
姜韶华蹲下身子,耐心地等着宝儿过来:“自己走过来。”
宝儿晃晃悠悠地迈步。
崔渡十分紧张地在一旁守着,不时伸手扶一把。宝儿也是个犟脾气,竟伸手将亲爹的手推开了,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继续向前走。不小心左脚绊倒右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崔渡一个箭步上前,抱起宝儿,紧张地问道:“宝儿摔着了没?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