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我被身旁的两个人架着在一张板凳上坐下,面对着两名军装笔挺的志愿军战士时,我才发觉自己错了。他们是志愿军,是自己人,我没有做俘虏。
“同志!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由疑惑地问了声。
“怎么回事?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面前一位戴着眼镜的战士冷冰冰地说着,他脸上没有我所熟悉的同志间的单纯和温暖,只有死板和僵硬。他那一双藏在眼镜后的眼睛偶尔精光一闪,让人想起了潜伏在暗处时时寻找机会,准备狠狠咬人一口的毒蛇。
“崔伟同志!”他慢条斯礼地自我介绍道:“我叫李平和,是志愿军政治部政审处主任,他叫王委宁,政审处副主任。我们负责你的政审工作,希望你能老实交待自己的问题。我们的原则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主动交待从宽,别人揭发从严!’。”
“政审处?坦白从宽?”闻言我不由呵呵苦笑起来,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想不到我崔伟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地打了几个月,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最终要死在自己人的枪下……
“砰!”的一声,李平和见我发笑,狠狠地一拍桌子指着我骂道:“崔伟!你死到临头了还在嚣张,你的出路就只有一个,就是老实把自己的问题交待清楚,争取人民对你的宽大处理!”
“呸!”我狠狠地朝李平和脸上吐了一口口水,只可惜距离太远没能吐到。接着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告诉你,死在老子手下的美国佬少说也有几百条,还容不得你这个小屁孩来教训我!一句话,要杀要剐随你便!”
“你!”李平和气得脸色铁青,捋起袖子上来就要动手,但却被坐在旁边的另一个人拦住了。
“李主任,慢慢来!”那个叫王委宁的副主任看起来倒和气得多,在一旁劝说道:“消消气,咱们可不能一上来就自己乱了阵脚,这话还没开始问呢!先让他把问题交待清楚再说……”
李平和冷哼了一声,憋着一肚子气重新坐下,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就像要把我吃了一样。
“崔伟同志!说说你的问题吧!”王委宁一边操起钢笔准备记录,另一边抬头询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投靠敌人的?敌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潜伏在我们部队里实施特务活动的?”
“什么?”闻言我不由愣住了。
“还装糊涂!”李平和不耐烦地冲我吼道:“那封电报是怎么回事?郑师长、吴政委还有情报科的王化英同志,都说是你把那封电报交给郑师长的,但是军部从来就没有下过那个命令,这不是特务是什么?”
“李主任!”我一步不让地盯着李平和的眼睛,反问道:“按照军部原有的命令,180师应该是向鹰峰方向突围吧!如果真的是这样,180师的结局会是怎么样呢?”
“现在谈的是你的问题,不是让你来假设的!”
“李主任!”身旁的王委宁拉了拉李平和的衣角说道:“刚刚查到,负责接应180师的179师和181师在距离鹰峰两公里处被阻,没有到达预定地点,如果180师还按照原计划突围,只怕……”
闻言李平和也不由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接着问我道:“你问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承认那封电报是你伪造的?”
“是!”见赖不掉,我很干脆就应了下来。
“有什么目的?”
“我只想把180师带出来!”
“你知道就凭这一条就是死罪吗?”
“知道,但是用我一条人命换回180师几千人,值!”
“说得好听!”李平和冷哼一声:“我看你是早就被美军收买了,想把180师带进美军的包围圈吧!可惜的是,你低估了我军的战斗力,或者说你还没来得急跟你的主子联系上,180师就突围而出了!”
“还有,我们在40军里查过,根本就没有崔伟这个人!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见我不回答,李平和继续数落着我的罪状:“你会美、俄、朝鲜三国语言,伪装得很深,我们甚至查不到你入朝以前的任何资料。老实交待,你到底是受什么人的指使?潜伏在我军内部有什么目的?还有哪些同党?”
我笑而不答,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不管我怎么解释,他们在心里已经给我定了罪。而且左臂上伤口传来的一阵阵疼痛和腹中传来的一阵阵饥饿感,也让我没有更多的精力与他争执。
“不要以为我们也会相信失去记忆那一套!”李平和继续在我面前挥舞着拳头:“你现在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老老实实、清清楚楚地交待自己的罪行,争取人民对你的宽大处理!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
“报告!”这时门外走进来一名志愿军战士,递上了一叠厚厚的纸:“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