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王师长并没有怎么责备我,甚至在他的口气里还可以听到“情有可原”这样的意思,但我自己却无法原谅自己。
最放不下的,是那十一名战士的生命。昨天他们还和我战斗在一起,还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他们的笑声、他们的自信、他们的勇敢……都还在我的脑海里。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去了。
虽说在此之前,我已经经历过了无数次战友在身边牺牲的情形,但没有一次有这么难过的。因为,我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们。
如是我能早点想到的话……
浑浑噩噩地就回到了战士们的坑道。我出去打电话的这么一会儿时间,坑道就已经有人打扫过了。带着鲜血的碎布被整理出去掩埋,坑道里的鲜血也清洗干净,地上的血迹也用新土盖上了。
我知道这是张小于让他手下的战士做的,这并不是说张小于有多细心,而是志愿军战士中的一个传统。如果有哪支部队遭受到重大伤亡,其它的部队就会尽快的帮忙把那些血迹清洗干净,为的是担心遭受损失的这支部队“触景生情”怀念战友。
坑道里很安静,杨振山、胡祖弟,还有其它的战士,全都端着枪默默地坐在坑道里,一句话也不说。大部份战士身上还穿着带血的军装不愿意换掉。
“团长……”过了好一会儿,杨振山才抬起头来,用他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说道:“团长你说吧!要怎样才能把那些家伙干掉!”
我沉默了,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敌人是狙击手。是拥有夜视仪的狙击手。
这是一场完全不对等的战争,因为他们会看得到我们,而我们却看不到他们。
在狙击手的对阵中,就算是一点点的优势就可以决定双方的胜负,更何况他们的优势还大到这种难以想像的地步。所以我们要上去跟他们硬碰硬,那基本就是让今晚的情况再发生一次,甚至更惨!
也许,我可以利用照明弹。
因为我知道,照明弹的亮光可以让那些戴着夜视镜的美军狙击手暂时性失眠,但就算是这样又能有什么用呢?他们是狙击手,他们潜伏在雪地里就算是在白天我们也发现不了。更何况是在照明弹短暂的亮光之下。
“同志们!”我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经过今晚这一仗,我想大家也都有些猜出来那些美国佬用的是怎么样的武器了!没错,他们在枪上装了一种装备,一种能在黑夜里看到我们的装备!”
听我这么一说,战士们纷纷朝我投来了惊异的目光。之前他们虽说有所怀疑,但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时听我说得这么肯定,这才终于相信了这个事实。不过这还是有些超乎他们的想像力了,就像是一直以为天圆地方的古人,突然发现原来地球是圆的一样。
“我也不知道这种装备叫什么!”我沉重地说道:“我们姑且就把它称作是夜视仪吧!”
要是在王师长面前我可不敢这么说,但是在战士们面前,把话说得肯定些也无伤大雅。
顿了顿,我又接着说道:“你们打冷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想想,这在晚上要是我们看不见敌人,而敌人却能看得见我们,那这仗……还怎么打?”
“可是团长!”杨振山性子急,他突的一下站起身来说道:“难道说咱们这笔帐就这么算了?咱们十一个同志就这么白死了?这口气……我,我咽不下!就算是死,我也要上去跟那些狗日的拼一拼!”
“你死了能顶啥用?”听着我就不由有些来气了:“你死了还不是让咱们部队多一笔损失,让那些美国佬多一笔功劳?要是咱们志愿军个个都像你这样,一个一个上去轮着让美国佬练枪法,那还打个屁仗!别以为就你一个人咽不下这口气,我告诉你,咽不下也得咽!”
杨振山被我这么一说,摘下帽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摔,憋屈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团长!”胡祖弟还是不敢相信地问道:“美国佬那什么夜视仪……真能在晚上看见咱们?”
“嗯!”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战士们也都是打冷枪的老手,闻言也都知道我说的没错,这样上去的话就跟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要不……”胡祖弟迟疑着说道:“这在晚上打不行,咱们跟他们白天打!”
“白天他们如果不出来,咱们能拿他们有什么办法?”我苦笑一声说道:“更何况,他们如果在天亮之前抢在我们之前换上一批人进入潜伏阵地,我们在白天进入潜伏阵地都有困难!”
我这么一说,战士们也都没有声音了。这道理其实很简单,以前在黑夜里谁也看不见谁,双方都可以乘着黑夜进入潜伏阵地。但现在黑夜却是属于美国佬的,他们的夜视仪使我军无法在黑夜进入潜伏阵地。逼着我们要在白天进入阵地,那么所有的主动权都将会掌握在美军的手中。
“崔团长!”这时王月寒出现在坑道口,对我招了招手说道:“师部电话!”
“唔!”闻言我不由一阵疑惑,才刚跟师部通完电话,没想到这么快又叫了。想来也是跟这个夜视仪有关吧!
跟着王月寒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