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赵永新也知道事态严重,马上就去组织战士发起进攻。
我提着步枪转身就朝山脚下跑去,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为他们争取一点时间。
“情况怎么样?”我几乎是一路从山上滑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虎子身旁。
虎子埋头避开了一梭子扫射过来的子弹,吐了一口嘴里的泥水回答道:“这铁王八壳太硬了,俺冲上去两次,甩了三枚反坦克手榴弹在他身上都不顶用,咱们的手榴弹也快用完了……”
“还剩多少?”
“就剩七、八枚吧!”虎子还是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崔副营长,再让俺上去一回,这次一定完成任务!”
“不成!”看着前方公路上的潘兴坦克,我不由摇了摇头:“这种坦克只有炸它的后面才有用,否则都是浪费弹药!但是公路这么窄。要想绕过它爬到后面去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虎子被我这么一说也就没声音了,坦克一面靠山无法绕过,另一面是低于公路而且没有掩蔽物的河沟,如果要从那里绕过去的话,无疑就是把自己暴露在二十几辆坦克的机枪和大炮面前!
“咯吱咯吱……”又是一阵刺耳的噪音,眼看着那辆谢尔曼坦克就要被推下河沟,我不由灵机一动,向虎子要了两枚反坦克手榴弹,乘着坦克的机枪正向另一个方向扫射时,猛地起身就穿过了公路,接着纵身一跃,就跳进了河沟。紧接着在地上爬了一会儿,三下两下就在战友们疑惑的眼神中钻进了那辆被炸毁的谢尔曼坦克的底部。
一钻进来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这时我才意识到在我身下的不是泥土,而是被坦克压是稀烂的志愿军战士的尸体!知道这个后让我的胃一阵痉挛,差点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而且很快我就有些后悔了,因为这谢尔曼坦克的底盘太低,钻进来后就连抬头都有些困难,就更别说转身翻滚了。我苦恼地想着,等会儿把手榴弹投出去后自己怎么逃生啊?
做了一会儿思想斗争,最后还是狠下了心。娘的!这辆坦克如果不炸的话,志愿军很有很能会有几个军的部队被分割包围。一想起刚才志愿军被敌人轰炸的惨景,还有我身下的这一团团肉泥,我就什么也顾不上了,抽出一枚反坦克手榴弹拉开保险销朝前轻轻一丢……
那辆潘兴坦克的前部紧紧顶着谢尔曼坦克,所以我这么一丢很轻松地就把反坦克手榴弹丢到了“潘兴”坦克的下方,接着我就闭上眼睛等着。我距离那枚反坦手榴弹只有一米多的距离,以反坦克手榴弹的威力,我是不可能会有生还的机会。不过让感到欣慰的是,与我同归于尽的还有一辆“潘兴”坦克,甚至我还有可能用自己的命换来成千上万的志愿军战士的生命,一想到这我心里也就跟着坦然了……
但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见爆炸声,睁开眼睛一看,那枚反坦克手榴弹还是好端端地躺在那里,一点都没有爆炸的意思!
草!是个哑弹!
见此我不由暗恨,我这都已经决心死一次了,你还要让我下决定死第二次,咬了咬牙,再次投出了一枚反坦克手榴弹。这回我没闭眼,两眼睁得大大地盯着它……
但是,他娘的还是没爆!
想了想我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反坦克手榴弹是触发式的,而且它的触发装置不那么敏感,只有那金属头与坦克装甲重重地撞在一起才会引爆,为此有的型号的反坦克手榴弹还在木柄上缠着布带,为的就是让金属头朝前木柄朝后,否则如果是木柄先撞上了说不准还不会引爆。所以像我这么轻轻地丢了一米多远,那会爆才怪了!
操!想死都死不了!还要我下决心死第三次!
想到这里我不由大呼失策,再从腰间抽出了一枚普通手榴弹拉了弦丢了过去,看着那枚手榴弹静静地躺在那里冒着白烟,它旁边还有两枚拉开保险销的反坦克手榴弹,我心想这下总会死得了了吧!
可就在这时眼前突然一亮,我头顶上的那辆谢尔曼坦克正好就被推进河沟里去了。我赶忙连打几个滚跟着翻进了河沟,接着只听上面轰的一声巨响……
躺在河沟里的我不由苦笑一声——还是死不了!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二十五章 麻绳
当我再次从河沟里探出头来的时候。那辆潘兴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堆里依稀传来几声嘶声裂肺的惨叫。如果是以前,我也许还会对此心生不忍,但是现在,在我心里的只有痛快、只有解恨!
这时我才发现,战争,已经让自己变得越来越残忍、越来越麻木。现在的我,可以说是在漠视敌人生命的同时,也漠视自己生命。就像刚才炸坦克时一样,我真的就想结束自己的生命,真的想离开这个痛苦的世界。
据说西方的心理学家曾经研究过这种现像,就是在战场上经历得太多的老兵,他们到最后总是不在乎敌人的生死,同时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在战场上生存的机率却是最大的。因为他们只有在这种心态下,在战场上才能不对敌人怜悯,也不会过份地考虑自己的生死,于是在战场上遇到问题、碰到困难时,他们才可以冷静地思考并用最好的方法、最少的代价把问题和困难解决。
心理学家们把这种现像归结为人类的一种自我保护功能,把它视为人类为了适应恶劣的生存环境而产生的一种本能。现在的我,似乎已经快要达到这种境界了。
我也许该为自己的拥有较大的生存机率而高兴。但我又在想,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了,那他还会在乎什么……
“崔副营长!崔副营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虎子已经跑到了我的身边,一直在旁边叫着我。
“唔,咋了?”这时我才把目光从那辆燃烧着的“潘兴”坦克转移了过来。
“什么咋了?你咋了?”虎子看着我呵呵地傻笑着:“同志们看着你炸坦克都紧张着呢!好多同志没看见你滚到河沟里,都以为你壮烈了,个个都喊着要为你报仇!没想到你一根毛都没伤着!你小子命还真硬,这样都死不了,这命比那铁王八还硬!”
“去去去!说啥了你?”我好气地应道:“你才像那铁王八哩!对了,赵永新他们怎么还没有爆破?这辆潘兴也挡不了多久!”
“敌人火力太猛了,地形也对咱们不利!”虎子摇了摇头说道:“就你炸坦克这会儿他们已经冲上去两回了,俺瞧着他们是想冲进坑道里点炸药哩!赵连长还亲自带队冲上去,还挂了彩,但都被敌人的机枪、大炮打了回来!”
“唔!赵连长挂彩了?”闻言我抓起步枪,就借着那辆“潘兴”坦克的掩护穿过了公路,趴在地上朝公路上一瞧,还真有不少战士沿着公路朝坦克进攻。但是公路过于狭窄,志愿军战士的兵力根本就无法展开,敌人似乎只以一辆坦克的坦克炮和机枪,就能轻易地挡住志愿军的进攻。
在身旁的人群中找了一会儿,我很快就发现了头上缠着绷带的赵永新,于是就猫着腰跑上去问了声:“伤怎么样了?严重不?”
“报告崔副营长,不碍事!”赵永新一见是我,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愧色:“报告崔副营长,俺,俺没能完成任务……坑道口已经被敌人坦克封住了,要想进坑道引爆炸药。就必须打下敌人坦克,否则……”
“唔!”这时我不由无奈地苦笑了一声,现在的问题是敌人的那些坦克就停在坑道口,要想进坑道引爆炸药,就得把拦在坑道前的坦克一辆一辆地炸掉,但是……咱如果能炸那么多的坦克,还要进这啥劳什子坑道干啥?
“崔副营长……”赵永新咬了咬牙说道:“你放心,这是俺工作没有做好,俺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把这些坦克给炸喽!”
“拼?你想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