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我,然后说:“不为什么。”
要是旁人这么回答,我可能还会不信,然回答这话的人是他。我靠在他身上,说道:“有的人啊,相处了一辈子,也觉得陌生;有的人,第一次见面就觉得熟悉。燕顼离,你让我感觉很熟悉,就像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我总是在想,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早在很久以前,第一次从轩释然的口中听到他的名字时,就知道他性格孤僻,极难相处;和亲前,君临翌所谓的为了让我以后的日子好过一点,也将燕顼离的性情什么的言及了好多遍;嫁来燕王府,小春花还一次未敢抬眼看过燕顼离,以至于春节回家省亲在燕王府撞见燕顼离,直接很平常地施了一礼就从燕顼离身边走过了——她不知道那是燕顼离。而我,晚上就不说了,白日里第一次与他相处就很容易,真的好像与他已经朝夕相处了几月,有了感情基底。
月色下他眼中掠过一抹幽深,然后说道:“那大约上一世,我们也是夫妻。”
他这样的人,说这样的甜言蜜语可是不易,心喜之下,自是不起疑。
这个新年,我们真的就哪里也没去,本来还打算过个懒散休闲的年,不想气派恢宏的简园,因他住了几年,竟变的非常荒芜。一日与他漫步回来卧室,竟见到卧室外的庭院里连青草都生了。我和他相对无语,然后他说,“阿瑞撑饱了事儿也不做。”
我便替阿瑞说话,“简园里就阿瑞一个人打理,他再勤快,偌大的简园,也找看不过来啊。”
他道:“你以为阿瑞有那么勤劳忙正事还可以,这些活计,他懒散的很。每次无不是叫出简园里几个高手替他做公仆。现在他懒得只怕是连叫个人都嫌麻烦了。”
我呵呵笑起来。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他便动手清洁起简园来,我实在没做过那些活,便帮他查点着年前我们的大婚收到的各方贺礼。因为有擎天侯去了次燕邦,于我和亲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及大年三十那日清晨他伸手殷切唤燕顼离的神态,所以下意识地看了看。然看到擎天侯所送价值连城的贺礼中,竟有昆山麒麟时,我虽有心理准备,还是惊了一惊。
所以就问道:“燕顼离,擎天侯送的贺礼怎么这般贵重?”
燕顼离没有抬头,只除草的手顿了顿。
我说道:“那昆山麒麟,他原本是打算轩释然成婚时,送给轩释然……送给他儿子的。”
这下燕顼离不仅头未抬,连除草的手都未顿,一派的波澜不惊,显然,视名利富贵如无物的燕顼离,对擎天侯贵重的贺礼不以为意了。
因为他向来不看重身外之物的性子,如此反应,我自是没有起疑。
时光如此拂煦而过,到新年的最后一天元宵节那日,简园已焕然一新,阿瑞元宵节回来后,乍一进简园就惊呼出了口,“哎哟,王爷,您们这是……”他当然知道简园不会有外人进来,里里外外将简园清洁干净的只会是燕顼离。
燕顼离不仅将整个简园清洁干净,连后花园的一块空地都如我所愿开垦了,撒了白菜种子。然后看着后花园严冬之下盛开的品种不多的花,擦汗道:“改天让人把它们全拔了,全种上蔬菜。”
然后问我:“你喜欢吃什么?”
我笑的前俯后仰,轩释然经常让拔花,只为了他那变幻不停的嗅觉享受,拔了玫瑰移植木槿,拔了木槿移植紫鹃……燕顼离让拔花,却是为了种植蔬菜。可怜简园里那些名贵花色啊,唉,该说他是暴殄天物,还是质朴务实?我伸了衣袖给他擦汗,说道:“你别拔,我喜欢鲜花。这季节天气寒冷,等到春天到了,花园里的花都开了,简园里景致好的很。蔬菜够吃就好了,难不成你不做王爷,在家陪妻种地?”
看我伸袖给燕顼离擦汗,阿瑞啧啧有声,倚海棠树干上喝着茶。
燕顼离自是没理他,与我说道:“过几天我就很忙了,没时间陪你了。”
我也只作未闻阿瑞的唏嘘,哼声道:“这过完年,我也要开始忙了。”
燕顼离看我,“你忙什么?”
显然觉得我就是一寄生虫,蹭饭的。
“我知道你忙,不会让你帮我什么。只要借兵给我就可以了。”我有模有样地说道:“月魄下落不明,杀死姊的凶手还没抓获。在齐国国土上找了几年,都没有月魄的行踪,看来他真生活在燕邦了。所以,我要在燕邦捕获这个人。”
“噗——”
话音才落,一直当隐形人甫回王府在一旁喝着茶的阿瑞,已是一口茶喷在了路径上,接着,呛咳不止。
看阿瑞呛的确实挺难受的,我问道:“阿瑞,你怎么了?”
“没……咳咳……咳咳咳……没什么……”阿瑞背转身弓身咳着,再直起身直接离开后花园,“我先回去了……咳咳……不打扰王爷和王妃的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