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1)
“一家人,是因为有共同的名字‘老三届新三级’,又在同一个年代里经历了同时载着我们起伏的跌宕风云,有着相似或相近的命运。”
老三届新三级“是一段历史,是一个缩影;是国家民族的命运,是社会历史的符号;它是过去的结果也是未来的启迪,是既往而去的昨天也是即将到来的明天……”
老三届新三级“是一种哲学,是一个注脚”,它“揭示了历史,注解了人生。说到根本处,它就是那个大众语言:个人命运与国家命运紧密相连。”
……
翻阅《老三届新三级》一书征文来稿,一个个与自己年龄和经历相仿,40多年前正值花季年龄却被裹进“*”*风暴,而后又响应毛主席“到农村”、“到基层”号召,散落在祖国天涯海角、广阔农村的知识青年的鲜活面容,连同他(她)们刻骨铭心的人生经历,像过电影一样展现在我的眼前……他们有的在偏僻落后的农村落户,有的到工厂矿山学徒;有的在大兴安岭扎根,有的到内蒙古草原放牧;最幸运的莫过于融入军队的熔炉,到祖国的边陲守护。他们因“*”刺激起的“造反”精神,在宁静的山村中逐步得到平复;注入血液的红色理想,在为生存而搏斗的磨砺中渐渐褪色;中学学到的浅薄知识,在短暂地燃起科学之火后,很快销蚀在田间地头或淹没在荒山野岭……他们把城市知识青年所具有的文明带给穷乡僻壤,惊扰了中国农民的平淡生活,也从“贫下中农”纯朴的民风中汲取了做人的本分,受到温暖的呵护,结下深厚的情谊。然而不论在哪里,无论岁月如何把他们淡忘,不管命运怎样把他们捉弄,他们大都表现出那一代人共同的特征:怀揣抱负且不乏激情;不怕吃苦而又不甘寂寞,心中无时不埋藏对知识的渴求和上大学的梦想。或许是对那场触及人灵魂的“革命”的反思,痛惜自己逝去的金色年华;或许是难以忍受面朝黄土背朝天生活方式的煎熬,翘首企盼人生命运的改变,他们终于等到了1977年那个8月13日……刚刚复出工作的*在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上,拍板决定在当年恢复已停止了10年的高考制度,通过统一考试招收大学生!这个消息像久旱的禾苗遇到了甘露,像岁寒的松柏沐浴了春风,唤起多少老三届知青沉睡的梦想。
本书中一位来自湖北郧县叫兰善清的知青这样叙述自己当年的心情:“12月,隆冬如春,千万知青的1977年12月呀,吉星高照,每一阵寒风都是温暖的,每一片冬云都是灿烂的,每一道惨白的阳光都是精彩的。这个冬天是这么美好,是过年和娶媳都不及的……这个月考试啦,久违了的来真格的考试,属于寒窗学子展示看家本领的考试,又属于寒窗学子们了。命运将在这一月中决定,由自己凭本事决定,苦难的知青们将走下十字架新生。”
有人认为恢复高考是*启动中国农村改革之前发出的一个明确的信号,是对十年“*”最直接有力地第一次否定。的确如此,高考为1966…1978届3000多万初、高中学生提供了“*”以来第一次平等竞争的机会,最先享受到尊重知识、尊重人才、以人为本的新鲜空气。以此为标志,整个社会的价值观念发生历史性的转变。1977年年底全国共有570万人、1978年7月有618万人参加了高考,这两届共录取了万考生,入学率仅为。1977年、1978年、1979年这三年全国高校共招生88万余人,其中老三届知青占了大部分。有一位来自天津,下过乡、当过工人的老三届新三级学生许建国,在他的文章中这样形容他当时的心情:“当我走进大学时才发现,坐在教室中的学生,一多半是30岁左右的老三届,他们对*和他推行的一系列改革政策感激涕零,有的人竟然喊出‘*万岁’这样过激的口号。当我们这些老三届学生跨进大学校门时,已经意识到中华民族开始了她的诺曼底登陆。1978年标志我们个人命运的转折,1978年将成为一个国家的拐点。” 。。
序(2)
高考制度的恢复使老三届中的这一批人成为时代的幸运儿,赶上了上大学的最后一班车。他们无比珍惜“而立”之年的学习机会,通过刻苦学习和顽强拼搏,成长为*改革开放政策的代言人和践行者,最先站到了中华民族再次奋起腾飞的起跑点,攀上中国奔向现代化的隆隆列车,投身改革开放事业的滚滚浪潮。而更多的老三届中的同龄人,却在激烈的竞争中与上正规大学无缘。他们中的很多人,通过长年的不懈努力,凭着执着的追求,靠成人教育或通过自学的方式,弥补了知识贫乏的缺憾,同样完成了从学生到工农兵,又从工农兵到知识分子的转变,成为共和国走向富强的栋梁之材。他们中也有少数人,连自学成才都没有做到,把自己的生命和青春都留给了广袤的农村,或娶妻或嫁人,像当地老百姓一样默默无闻地栖息生活……
当时间把人们带入2008年,老三届新三级这一特殊群体,他们中大的已年逾花甲,小的也年过半百。虽然其间不少人仍活跃在社会的不同层面,但从总体上即将退出历史舞台。当我们盘点这代人的人生价值时,发现尽管他们从30年前改变个人命运的那个时候起,各自在不同程度上找回了逝去的年华和失落的机遇,有的进入国家领导层,有的成为着名的学者或科学工作者,有的成为耳熟能详的作家,还有的成为演艺界的明星,但更多的仍然是普通的干部,普通的技工,普通的教师,普通的医生,即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劳动者。人们在阅读这本书后会发现,尽管他们的人生阅历勾画出不同的轨迹,但仍有那么多的相同之处:“*”那段反常的特殊经历让他们学会了独立思考和自我反省;插队、做工、从军的经历让他们锻炼了筋骨意志,了解了民情;改革开放30年的风风雨雨又让他们变得成熟稳健,豁达睿智。本书选登的一位来自河北大学哲学系七九级学生、现任包头钢铁学院政法学院院长的王立东,他在文章中这样表达新三级学生的心情:“我们满足,满足当年的清贫不曾削弱我们的意志;我们骄傲,骄傲当年的我们没有蹉跎青春的时光。我们走过贫困、走过慌乱、走过衣衫不整、走过食不果腹;我们走过*、走过荒唐、走过民族迷茫、走过苍生凄惶。那是我们幼小的时候,那是我们年轻的时候,那是我们求生的时候,那是我们锻造的时候。虽然已是往昔的岁月,我们记得;虽已是不再的记忆,我们怀恋。我们因贫困而奋起,我们因迷茫而探求;我们因失望而发奋,我们因痛苦而图强。……那是我们生命的流程呦,我们无怨;那是我们青春的激扬哟,我们无悔!”
本书选登的另一位叫吕立宁的北大附中知青,当年到陕西榆次插队,1978年考入山西医学院学习,毕业后从医,如今已到了退休的年龄。她在文章中写道:“我们曾千万次地叹息自己生不逢时,千万次地诅咒那曾愚弄过我们的年代,千万次地埋怨上帝给我们安排了这样艰难的人生。但是现在,当我们走到了中年的驿站时,尽管有无限的遗憾、无奈、委屈,或是侥幸,我们都可以这样说:我们走过来了,随着历史的大潮,我们度过了人生最美好的年华;我们尽力了,我们将所能奉献的一切,给予了社会,给予了亲人。”“都说这一代人愚、笨、傻。苦,受了一辈子;可到头来,还是一个不会转弯的脑子,一股不服输的倔脾气。当我们回到白发苍苍的老师身边,才蓦地发现,支撑着我们走过一切沟坎的正是那几句既陈旧又朴素的教诲,流灌在我们体内的正是那一代传承下来的秉气。那是最初浅最基本的做人道理,永不可变地烙在我们心底,伴随着我们的成长,我们事业生涯的升、迁、兴、败,使我们充实,让我们踏实。当我们凭着这些,仍在一如既往地做着的时候,会突然发现,一个你不熟悉的瞬息万变的全新世界已经来到了我们的身边,你意识到:需要补充,需要更新,需要适应,需要转变,需要重创新的起点。当我们做好准备并自认为有能力面对这一切时,又被告知,你的时间到了,这一切结束了……世上最公平的是时间,它无私地将无言、无形、最平常又最神秘的空间让世人同享。每个人都会经历他一生中的不同时代,人的一生就是告别一段经历的过程。重要的是每一段都让我们收获了新的启迪。”
“青山依旧在,毕竟东流去”。这一代人影响时代或被时代影响的时间已不多了,历史很快会将这一页翻过。然而,作为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特殊群体,我以为这个群体不只剩下了自我咀嚼和难忘回忆,仍有其值得探究的思想价值和历史价值。一位来自北京十三中到山西左云县插队的知青齐每丰在文章中写道:“今天我们追忆那段往事,绝不是在这里顾影自怜,自作多情;也不想怨天尤人,慨叹人生;更不愿撩开时代留给我们的创伤,乞求后人的怜悯和同情。我们之所以追忆那段往事,就是要通过那段经历的反思和回顾,反省历史,感悟人生,告知当代,警示未来……要让后人懂得,不但共和国的建立,需要有人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而即使在和平建设年代,民族的进步,共和国的成长,同样需要有人为其做出牺牲、付出代价。这种代价有时甚至是惨痛的,而代价的承受者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些用热血、热泪、用一代人昂贵的青春所换取的历史教训,能被世世代代永远铭记。”
老三届新三级这一代人经历了新中国最困难和最辉煌两个不同的时期。他们与新中国同呼吸共命运,一起在坎坷中成长,既经受了生活的磨难,承担了社会转型带来的高额代价;也参与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探索,并为此付出最宝贵的人生年华,分享了国家和社会进步带来的成功和喜悦。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每个人的成长史,都是新中国的一个缩影。还是这位叫齐每丰的知青写道:“经历过那场人生磨难之后,才使我们真切感知到,每个人时刻都在与共和国同呼吸,共命运,风雨同舟,甘苦同在。共和国的命运始终与每个人息息相关,共和国的前途始终与我们紧密相连,个人与祖国无法分割。共和国永远是我们的依托,没有共和国的安宁和稳定,我们将一事无成,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个人价值和前途。这就是那段动荡的历史留给我们的人生启示,是一代人以青春为代价,所悟出的刻骨铭心的切身体验。”
值得指出的是,老三届新三级这批人中很大一部分是在新中国成立前后出生的。当这本名为《抹不去的记忆……老三届新三级》的书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时候,恰逢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周年。“共和国同龄人”是他们一生的光环和骄傲,共和国的生日就是他们自己的生日。让我与收入本书的50多位作者,共同祝愿我们伟大的祖国生日快乐!共同期待我们伟大的祖国更加繁荣昌盛!
本书主编 张 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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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曾年轻(1)
我们也曾年轻
吕立宁
作者简介:吕立宁,女,1948年出生。1961年至1968年在北京大学附属中学学习。1968年12月赴山西省榆次县插队。1976年至1978年在山西省晋中齿轮厂当工人。1978年考入山西医学院医学系,毕业后先后在北京工业大学校医院、中国医学科学院基础医学研究所任职。1997年赴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科学评议中心进修。1999年至2003年中国医学科学院(协和医科大学)研究员,科研处副处长(正处级)。任中华医学会医学科研管理学分会第四届委员会常务委员,中华医学科研管理杂志编委,《基础医学与临床》杂志副主编,发表相关论文20余篇。
我们曾千次万次地叹息自己生不逢时,千次万次地诅咒那曾愚弄过我们的年代,千次万次地埋怨上帝给我们安排了这样艰难的人生。但是现在,当我们走过了中年的驿站时,尽管有无限的遗憾、无奈、委屈,或是侥幸,我们都可以这样说:我们走过来了,随着历史的大潮,我们度过了人生中最好的年华;我们尽力了,我们将所能奉献的一切,给予了社会、亲人和后代。
都说这一代人愚、笨、傻。苦,受了一辈子;亏,吃了一辈子;可到头来,还是一个不会转弯的脑子,一股不服输的倔脾气。当我们回到白发苍苍的老师身边,才蓦地发现,支撑着我们走过一切沟坎的正是她们那几句既陈旧又朴素的教诲,流灌在我们体内的正是那一代代传继下来的秉气。那是最初浅最基本的做人道理,永不可变地烙在我们的心底,伴随着我们的成长,我们事业生涯的升、迁、兴、败,使我们充实,让我们踏实。
从老三届到新三级勾出了我的人生轨迹。1968年12月赴山西插队,1978年10月走进大学,是影响一生的两个转折点,随之带来的是前十年的艰苦和后三十年的拼搏……
进入甲子之年,回首一路留下的痕迹,咀嚼曾经的酸、甜、苦、辣,沉淀下来的全是那些曾震荡过心扉、感动过灵魂的丝丝真情,拳拳付出得到的点滴启迪,给予升华之力的人的本质之美,即使是极微小极平常。
于是,那一段段故事和泪水一起从心底流出。
“饿”的记忆
“民以食为天”这世间第一真理,不知有多少人是饱尝了饥肠响如鼓的滋味后明白的,饱尝过了的人,都知道,那滋味不好受。
当我说到这些时,儿子很不以为然,说谁还没挨过饿。不,我想说的这种饿是没有希望的饿,等待他的是并不能塞饱肚子的食物。按说,我也没有太多资格论说,一生中绝大多数时间还是丰衣足食的,但毕竟多少尝过一些挨饿的滋味,且至今未忘。
我生在兵荒马乱之年,姐姐们说,那时妈妈奶水少,我是靠她们用筷子塞面糊活下来的。那时的饿我无法记忆,是解放初期的讨饭人最早给了我挨饿的印象,那时要饭的可以上门,妈妈总是给他们烤馒头片或其他什么的,从没让他们失望过。
粮食定量是我们从小认为天经地义的事,每长大几岁,家长会高兴地拿着粮本去增加定量。但总还能吃饱。三年灾害让正在长身体的我们留下对“饥饿”的终生记忆。那时,除了粮食,几乎所有的副食和蔬菜也都定量了。家里每餐按定量下米,不管饱没饱,吃完就完了。小学五年级的我第一次尝到吃不饱饭的滋味。父亲带着全家人在楼外种了一片红薯,连红薯藤都当菜吃了。人们互相交流着如何能吃饱的经验。记得当时在人民大学工作的一个亲戚一进我家门就对妈妈说:“吃窝头比吃馒头容易饱。”还有,把菜和米煮在一起做菜饭、面条泡烂了再吃等都能增加肚子的饱感。一个同学告诉过我,酱油拌大米粥可香了,她倒光了食堂好几个桌子的酱油瓶。 。。
我们也曾年轻(2)
初中上寄宿学校,对饥饿的记忆更多一些。课后大家冲向食堂的景象很是壮观。每日8两的定量,没肉没油,对正在窜个儿的孩子是残酷了点。而且吃的粮食五花八门,什么高粱面、红薯面、红薯干、大麦米……红薯面蒸出的馒头是紫红色的,红薯干有时发了霉,不管是什么,也都能咽下去。一次食堂门口搞反浪费的展览,展出的是扔掉的红薯皮,批注是“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有人居然扔掉”。
星期天晚上,大家把从家里带来的黄豆啦,饼干啦等吃食储备起来,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