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有福亲自送走了柳姑姑,刚伺候着皇帝歇下,太极殿的门就被敲响了。
“陛下,老奴这就出去看看。”钱有福脸上带着笑,在皇帝点头后,转身之际,翘起的嘴角立刻耷拉了下来。
这深更半夜,要是让自己知道是哪一个闹事,非得揭了他的皮不可。
钱有福气势汹汹地出了殿门,一眼扫过,看向自己的徒弟:“张德全,怎么回事?”
“干爹,您不是让小的盯着那春桃吗?谁知道高喜背地里收了陈娘娘的银子,把春桃送去了陈娘娘跟前,如今……如今……”
张德全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
钱有福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处,都快夹死一只苍蝇了:“我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春桃吗?找个机会,再把人给弄死,你是怎么做事的?”
“干爹息怒。儿子出宫办事,就让高喜这龟孙寻到了机会,打着您的名号把那管事太监吓唬住了,此事就是儿子也被蒙在鼓里,还是春桃死了,儿子才知道。”
张德全说完,左右开弓扇了自己十几个巴掌,把一张脸打成了猪头才肯停手。
“死了?”钱有福拔高了声音,春桃是将死之人不假,可也得看是怎么死的!
死在陈氏手里,这让自己怎么去跟陛下交代?!
“回来再收拾你!”钱有福恶狠狠地剜了张德全一眼,顾不上计较那么多,快步回到了太极殿。
钱有福来到龙床前,盯着明黄色的幔帐道:“陛下,您歇下了吗?”
钱有福声音极轻,吐字倒是清晰。
片刻后,皇帝翻身坐起。
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钱有福连忙撩起了一边的幔帐,用翡翠玉勾挂住。
“从前伺候过齐氏的春桃死了,据陈娘娘面前的宫人说,春桃是落水而亡。”
“雪柔?”皇帝眼底的倦意一扫而空,一双墨眸深邃、冰冷。
“怎么是她身边的宫人来回话?”
“奴才有罪。”钱有福说跪就跪,“扑通”一声,毫不含糊。
“禀陛下,奴才一时失察,让陈娘娘将春桃要去了身边伺候,那春桃手脚不干净,偷盗了陈娘娘的金簪,陈娘娘身边的奴婢奉命追捕,不料遇到了太子妃娘娘。陈娘娘派来的人就只能打道回府。”
“不曾想……不曾想,那春桃竟然坠井而亡。”
钱有福不带任何偏颇地将经过复述了一遍。
至于那春桃是畏罪自尽还是被人杀人灭口,自然有陛下决断。
钱有福可不会傻的在这上头犯蠢。
“坠井而亡?”皇帝的喉间溢出了一声嗤笑。
“尸体呢?没有让人验身?”
到底是自尽还是他杀,逃不过刑房那班人的眼睛。
钱有福缩了缩脖子,讪笑道:“陛下也知道陈娘娘的性子,那春桃胆大包天,陈娘娘岂能容了她,尸体已经被丢去了乱葬岗,这个时候,恐怕早被野狗啃食了。”
如果不是自己手底下那拨孙子斗得厉害,还真让陈娘娘瞒天过海了。
若是有一天东窗事发,自己这个御前总管也做到头了!
也是因为如此,钱有福才雷声大、雨点小,就这么放过了张德全。
“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她倒是做的熟练。”皇帝的双眸里溢满了寒色。
这还是当初那个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柔儿吗?
皇帝眯起眼,发觉自己从未看清过陈氏。
“召陈氏过来。”
自己对她一再心软,哪怕她犯了天大的过错,自己也没有取她性命。
如今看来,她是半点都没有把自己的告诫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