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起车帘一角。
露出那人饱满而白皙的额头,轻轻飘起的黑发,以及那双无波无喜的眼睛。
小娘子声音冷冷的,没有半点温度。
“请世子代我向窦王妃致谢。”
车夫一甩马鞭,马车摇摇晃晃向前。
沈知转身,对看热闹的各府女眷们笑得很是真诚无辜,“诸位夫人在看什么?”
有人指了指他身后,“刚刚陈老夫人惊了马,此刻马车冲入主街,其他人都去救人去了。”
沈知面色微变,急忙召唤常乐等人,“走,去救陈老夫人!”
沈知立刻带着王府若干人前去搭救。
倒是有那心思敏锐的,忽然嘀咕了一声:“这沈家待柔嘉县主可真是细致。人都走了,还让沈世子亲自追出来送东西。”
有人笑了一声,“周娘子是个妙人,听说平日里跟窦王妃很合得来呢。”
却有人冷哼了一声,似是不屑。
“到底是乡下来的,无根无萍,要想在京都城里站稳脚跟,可不得拼尽全力的攀高枝儿?瞧周娘子左右逢源的样子,也难怪哄得太后眉开眼笑,把她一个外人疼得跟什么似的!”
不过,到底无人应和罢了。
那起头的人自然觉得脸上无光。
“我瞧那位陈老夫人今日在宴会上频频打量周娘子,又带着自己远房侄儿,莫不是要给周娘子保媒?”
“保媒?就一筐樱桃?不愧是陈老夫人,一筐樱桃也拿得出手。今儿个这戏…可真好看。”
“她那算盘珠子都快甭到我脸上来了,难怪会惊了马,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啦!”
有人摇头叹息:“周娘子再不济,却也有县主之尊。陈老夫人这事…办得真不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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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定亲了。
周庭芳在回县主府的路上便一直在想这件事。
马车晃晃悠悠。
她的思绪也飘到很远的地方。
天有道,不会让有情人分离。
天无道,人也该遵从天意。
她活了三世,第一世英年早逝,母胎单身。
第二世,女扮男装,代兄科举,战战兢兢孤身走钢索,从不曾考虑情爱。
这一世,她已是寡妇,不谈她和沈知身份地位的天差地别,就说自己…她到底对沈知…是什么心意?
或许有过憧憬吧。
或许有过动摇吧。
国子监两年,她和沈知相爱相杀,后又天南地北,有些事情…有些情愫…她不愿意深想。
得不到的东西…深想亦是一种折磨。
更何况,若真的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她便要和沈知携手风雨,共同进退,对抗流言蜚语,抗住皇权压力。
就如同一对苦情鸳鸯。
自不量力的想要在一场狂暴风雨中保全自身。
可事实是——
宴席千里,终有一散。
她相信初见时候的情比金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