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博戈莫洛夫后来在斯大林的清洗运动中消失了。若干年后,宋庆龄在一篇关于苏联外交活动的文章中看到了“博戈莫洛夫”这个姓,高兴地以为她的老朋友恢复了自由和工作——但实际上不过是一个同姓的人。(1942年11月7日给耿丽淑的信)
在那些日子里,只要可能,她就同朋友们出去。斯诺第一次会见她是在她家附近一个她所喜欢的“巧克力店”里。①后来,她经常在家会见斯诺和他的第一个妻子海伦(绰号“佩格”、笔名“尼姆·韦尔斯”)。斯诺从这些访问中看到了她当时生活方式的片断。他在1933年写的报道中说,她的住所是“一座朴实的小房子,毫不起眼地坐落在一小块土地上”,室内陈设“简朴,而且有某种中国式的舒适,但一点也不奢华”。
①见斯诺着《她为中国千千万万群众而战斗》(英文),《纽约先驱网报》(星期日增刊),1933年8月6日。在他的《复始之旅》一书中有三章是专门写宋庆龄的,但这些是二十多年后的回忆,所以我在这里只引用他当时写的报道。
关于她当时的经济状况,他写道:
“……那些孙博士没有卖掉去用于他的伟大事业的东西,都由他的遗孀处理了。……她每年的收入微薄,但除了留下少得可怜的一点钱之外,其余都送给了别人。”
于是他得出了结论:
“一位中国政坛人物的遗孀的命运如此,真是奇特!在中国,如同在世界许多地方一样,政治是一种‘捞一把’的玩意。得了肥缺的官员们在几个月里就发了大财,然后退休……住进公共租界,同上等人交游。他们的住所像宫殿,他们的老婆手上戴满了钻石和翡翠。”
至于庆龄本人(她当时已年过四十):
“她为丈夫的理想所进行的斗争是艰苦的、令人惊叹的。在斗争中闪耀着的是一位非凡的女性的光芒四射的品格。她富于热烈的人情、待人极端的诚恳、才华横溢、痛恨欺骗和伪善……中国工人的痛苦就是她自己的痛苦。我记得有一次当她听到上海一家工厂发生火灾、两百多女工被烧死的消息时,我见她眼睛里闪动着泪花。……”
斯诺还谈到她要求新闻自由、推动抵制日货、协助建设上海工人医院和妇女节育门诊部。①
①埃米莉·哈恩从来没有直接同宋庆龄谈过话,但她根据第三者的谈话,在她《中国——就我所知》(英文)一书中硬说宋反对节育并很拘谨,这显然是不对的。
尼姆·韦尔斯和伊罗生等人也都有关于她的品格和生活条件的类似记述。①
①《旅华岁月——海伦·斯诺回忆录》及伊罗生着《在中国的重逢》(英文)。
她对杨杏佛的年幼的儿子小佛非常关心。小佛深情地告诉本书作者,在他父亲遇刺后宋庆龄怎样经常利用星期假日约他到她家去吃饭,询问学习情况,有时还带他到上海大戏院去看电影,他还记得的有苏联影片《夏伯阳》、《生活之路》——这可能是为了对他进行教育——还有一些娱乐片如《梅蕙丝西行记》①有一次她还带他到他父亲的墓地去悼念。“她不把我当作孩子、而是当作大人来对待。”
①梅蕙丝是当时美国好莱坞的性感红星。她的姓在英文里同“西方”是一个词。上海大戏院英文名称为Isis Theatre,在北四川路。——译者
小佛接着说,“那时她自己没有汽车,所以要叫福特出租汽车公司的出租车。‘福特’这个名字我在早先已听说过,是另一种意思——我父亲在哈佛大学商学院留学时曾到一个福特汽车厂会计科实习过。
“她有个习惯——如果我在星期日以外的时间里要见她,必须先给她打电话。她不让客人们混杂在一起。但不管谁去,她都专心接待,就是像我这样的年轻孩子也如此。在吃午饭时,她会同我谈小说和电影。”
像别人一样,小佛注意到她对朋友们的关怀是无微不至的。
“她的厨师会做奶油蛋糕,并且做得很好,她从来不到铺子去买。我第一次尝到这种自制的蛋糕是在我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是她送给我父亲吃的。”
在同本书作者谈话时已年近七旬的杨小佛在结束他对儿时的回忆时说,“她有很好的幽默感。她很美、心地又好。”①
①杨小佛与本书作者的谈话,上海,1985年2月5日及1986年3月7日。
关于她的幽默感,伊罗生讲过一个例子。有一次在谈到那些为了反动政治目的而散布的、涉及她私生活的谣言时,她开玩笑说,“他们硬让我跟所有这些人都有某种关系,但我从任何一篇这样编造出来的故事中,从来没有得到过一点乐趣。”①
①伊罗生着《在中国的重逢》(英文),第65页。他称这些谣言是“卑鄙的流言蜚语,用作反对她以及同她政治上一致的许多朋友的武器。”
路易·艾黎也谈到过她一直保持着的幽默感,并且指出,这一点对她非常重要,因为即使在为公共事务紧张繁忙的时候,她在家里也能因此而得到片刻放松。“开开心——这是她寄希望于外国友人的事情之一。”他讲起有时在晚上她同外国友人们一起唱歌,说些轻松的话题,彼此称呼有趣的绰号。史沫特莱的绰号是“迷你哈哈”,简称“迷你”。①在宋庆龄的一些谈正事的信件上有时也这样称呼史沫特莱。牲。远东反战反法西斯会议》),载《瞭望》,北京,1986年第11期。
①艾黎同本书作者的谈话,1986年4月12日。
第十四章 为了拯救民族危亡:上海,1935—1937年
(一)抗日统一战线的形成:高涨而曲折的潮流
自从1931年日本强占中国东北以来,中国共产党就主张武装抵抗日本侵略。红军提出愿与任何真正抗日的部队停战并结成统一战线,但没有得到响应。
尽管如此,这些行动已经反映出这样一个客观事实,即:中国所面临的主要矛盾已不再是革命与反动之间的、属于国内的、社会的矛盾,而是全中国与日本之间的、属于外部的、民族的矛盾。共产党的主动建议在时机成熟时将会扩大到包括国民党政府在内——只要它同意抗日。必须要做到这一步,因为只有这样,中国的革命才能在保持既定目标的条件下,同一切反对日本的力量(包括在国内政治中处于中间或右翼状态的人)团结共事。在国际上,就要同那些因为本身的帝国主义利益冲突而反对日本的外国资本主义列强,以及依靠它们的中国派系,进行某种合作。
中国劳动人民的、中国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