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悌喂得很急,青莲呛了口药汁咳嗽着转醒,这次不敢冒进,青莲抓住衣服缓缓的站起身来。“布悌,不要哭,这不没事了吗?再帮我打些水进来吧。抱歉,今天是我连累你了。”听到青莲开口,布悌放下心来,赶忙又弄了两桶清水进来,只是没想到青莲会向自己道歉。
青莲的背后的伤已是惨不忍睹,但是这次青莲没再让布悌帮自己清洗,青莲再也不想让自己裸露在外人眼前。青莲用布悌又送过来的白巾抹了一下那张小黑脸,吩咐他自己也去梳洗一下,然后掩上了门。
伤在背后青莲又怎么够得到,只好用以前的法子绞着帕子一遍遍的往身后淋水,冲刷血污,清凉的井水浇在青莲灼热的伤口上,却不能抚平内外的痛楚。此时青莲不禁想到了童景瑜,有很多次伤重都是兄长不避腌臜帮着清理,而自己也从来都是无所避忌坦诚相见,从来没有过对往事的恐惧,满心的信赖。
念及童景瑜,青莲心中的委屈之意顿生,那个一直守护在他身边的童哥哥不在了。哪怕前次在宫中得到不公平的对待,青莲也没有像现在这般伤心。那时青莲知道童景瑜也在这深宫之中,总算有个念想和希望,但是现在却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好不容易清理好伤口,青莲已是筋疲力尽,浑身像是被人拆了筋骨一般,无一处不痛,但此时在没有先前的昏乏之感,反而心思异样的清明。青莲开门,见布悌也已经拾掇干净了,若仔细瞧也是讨喜的模样。布悌进来收拾早已是一片狼藉的屋子,青莲虽帮忙,只可惜伤重有心无力,只好坐着整理下王廉送过来的乐谱,看布悌来回忙碌。
等到里外都收拾干净了,也已是夕阳将尽了,布悌说到用饭的时候了,便问青莲要了那乐史的留宿的职牌到尚膳监领餐饭去了。青莲在屋中一时无事,于是从笛盒中取出一支笛来,翻检着那一大叠谱子,挑着繁难处演习,青莲不想就此被人看轻了去。
直到月如中天布悌才提着食盒还有一个袋子回来,这一趟尚膳监足足去了一个多时辰。到后来青莲忍不住担心,都立在屋外等候。见布悌耷拉着脑袋,很是垂头丧气的样子,便接过布悌手中食盒迎进屋中。
屋中到现在还没点灯,布悌放下食盒默默地从带回来的布袋中去处一节断烛燃上,借着烛火青莲看到了布悌脸上的高肿的指痕。青莲大惊,拉着布悌坐下询问事由,布悌也不敢坐,边在桌上置放餐食边抽噎着哭骂道:
“对不起公子,奴婢无用,菜都凉了。将就着用吧,现在入夜了也不好回尚膳监换了。呜呜,全都不是好人,呸,不过是去领些烛炭茶药,作贱人可以当饭吃么,拿些什么来敷衍。青莲公子,你不是乐府堂堂乐史官儿吗?为何他们还要这样对你!”
知道布悌为了自己去讨药领物时遇到了孙承斌受了委屈,青莲很是过意不去,好说歹说地劝着布悌同桌用了晚饭,却是无从劝慰那份来自深宫中的仗势欺人和人情冷落。由于青莲的安慰布悌哭过一阵也就算了,虽然大家同桌吃了饭,布悌还是很殷勤的服侍着青莲,打点好了一切才去休息。
虽然已是夜深,但是炎夏炙烤了一天的暑热还没有散尽,屋中闷热,青莲让布悌把小院门锁了,便敞开着房门。青莲住的这间屋子十分简陋,不过一桌一椅、一阁一床而已,青莲坐在床上,看着倾泻入屋的月晖。
青莲的伤全在背上,倚不得躺不得,很是磨人,如蛆附骨的疼痛让青莲毫无睡意,靸鞋揽衣,驻足月光之下。青莲抬头望天,此时明月隐在一片薄云之下,散出柔和的光晕,漫天星辰熠熠生辉,璨耀九天。
看着这浩瀚辰星,青莲不禁想起那名作瀚辰的男子,深邃而明亮的眸子,璨若辰星,仿佛就在眼前闪烁。一想到嘉瑞青莲就止不住对往日的怀念,想起那一夜月圆澜台上听得切人心扉的《寒江残雪》,心道:
往日的君子为约其实你一直记在心中的吧。瀚辰,今日之言实在是迫不得已,我为那流言所动,你会介意吗?我真的很痛心,居然这样利用我们之间的关系。瀚辰,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这样我才能做你的乐师呀。为什么你们都不在,却要独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青莲手抚着左臂上母亲留给自己的臂环,汲取片刻来自亲人的心安与心定。碧海青天夜夜心,望月寄思的又岂是青莲一人?嘉瑞在丰山行宫中凭栏望月,心中所想的自然是远在京都的青莲。今日嘉瑞得知青莲被孝纯招进宫的消息,居然感到一阵心安,暗道:青莲,你是属于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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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
青莲入宫已有三日,但是都未有传召,仿佛是被人遗忘在这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青莲从小被禁足,所以被困在这里也不觉得闷,每日都极认真地练乐,其他的事毫不在意。然而在意又怎样,面对布悌领回来越来越差的餐饭,青莲实在是无能为力。
或许是被乐府的惩戒的消息传开宫中,青莲的那乐史的职牌已经不如第一次好用,每日布悌都要在青莲面前怒骂几句那些尚膳监势利小人,如何如何地作践像自己这样在宫中没有倚仗权势的人。青莲无从劝慰,或许正是因为自己的不济才引得布悌被人欺凌。
虽然跟着青莲布悌并没有获得预想中的倚仗和庇护,但是对着亲善、谦和的青莲,布悌也还算尽心的服侍。布悌见青莲的伤重又讨不到药,偷偷地用自己的月钱去尚膳监换了一小袋盐和两瓶烈酒,因为他看到了青莲背上的衣衫浸染出的血迹。
青莲整日都发着低烧,那是因为伤口发炎的缘故,所以当布悌送来盐和酒青莲十分感激,但是也只好作口上称谢。作为堂堂靖边将军府中的二公子,此时青莲身无长物,连打赏人的东西都没有,现在青莲终于明白了入宫时童喜给自己银钱的用意。
当青莲咬牙忍受着盐水沥过伤口如针扎火燎的疼痛时,青莲想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或许只有当脱离了荫蔽,人才会有所成长并真正坚强。虽短短几日,青莲就从真实的深宫里那冰冷人情中明白了自己这么多年来受到了怎样的保护。青莲觉得,即使之前在澜台是那样的不堪,也还是被嘉瑞保护着的。
青莲取了些酒帮布悌揉散了肋下的淤血,剩下的却没有用,让布悌收了起来,因为青莲知道或许以后用得着。青莲很清楚这次嘉瑞还有父兄要很久才能回来,所以既然是有所坚持,那么就要有坚持下去的准备和勇气。
青莲虽带伤但勤练不辍,以至于到后来左臂几乎不能抬起,由于青莲技艺高超,王廉送过来的所有谱子青莲大多都在几天之日背会了。作为宫廷乐师,是必须脱谱演奏的,因此青莲每日下午都在房中记着那些没头没尾的入戏配乐,而今日孝纯皇后终于派人送来了传乐的旨意。
青莲打点好装束,吩咐布悌几句便随来人去了。一路上青莲提着笛盒挺直了腰板走得很正,尽管粗制的布衣蹭着背上的伤口依旧很疼,但是青莲却不介意。青莲蹙着秀眉抬头向前,心中暗暗决心,在这里定不能再让被人看轻了去,而自己也再不可以看轻了自己!
青莲去的还是来时见慧敏皇后的那个偏殿,殿中很凉快,就是帘子都打了下来有些显得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