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青莲在自己面前默默哭泣,想着他在宫中的艰难寂寞,一向严厉的秦正清再有什么怒火也发不出来了。
秦正清小心的避开青莲的手上的伤处,将心爱的徒儿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那单薄的背,安慰道,“还有一年你就要加冠,怎么现在还这般没有长进?”过了一会儿秦正清觉得怀中的青莲不再抽泣,向自己不经人事的徒儿说出了他真正担忧的事情。
“青莲,在这宫中要谨守自己的乐师身分,琵琶之事我不怪你,但是莫要再为,青莲,要切记君子之行,千万不要做出些糊涂的事来!”秦正清语重心长告诫着青莲,但是无奈着很多事情一时也说不清楚,还是只能靠青莲自己去面对。
秦正清小心松开怀抱,捧起青莲的干涸着血迹的手指细细的查看,心疼不已,抬手擦掉了青莲面上未干的泪迹,劝慰道,“不哭不哭,作为乐师,要珍惜自己手,不要再像小时候那样做些不知轻重的事情,好好养伤,知道了吗?”
秦正清看着似懂非懂的青莲叹了口气,那位荒唐帝君之前暧昧反复的神色让他暗暗心惊,他知道嘉瑞和青莲之前在童府就已相识,很担心嘉瑞对青莲有些什么别样的心思,若是那样的话爱徒就算是真的毁掉了。等出宫后定要好好的教训一下青莲,怎么会还流连于那种音乐,秦正清这样想着青莲的以后,但是现在却不得不离开了。
青莲本在澜台待罪思过,刚才的试乐未有结果,仲裁的帝王就匆匆离场,好在先生和乐府算是没有被连累,但是没有罪赦的自己也只好继续留在这里,青莲看着秦正清离去的背影泪水又夺眶而出。
秦正清身侧相随的乐正青莲入宫时见过,但是他们最后留下的鄙夷目光让他难过,先生隐射的告诫青莲自是不甚明白其中的深意,但是本来就心有愧疚的青莲听着先生严厉的话语更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心中越发的难过愧疚。秦先生的身影转出视线看不见了,帝王的位子现在也空空如也,青莲收回目光,哀叹一声,辜负了母亲,辜负了瑞嘉,到现在剩下的依旧只有自己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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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计
秦正清带着两名乐正走了,吴德见王礼还没有从楼上下来,恶言嘲讽了青莲几句,拿起长春凳上搁置的板子耀武扬威的一下打在青莲的膝弯处,警告这位又犯过错的童乐史,当然手中的板子毫不留情的招呼在跪在地上的青莲身上。吴德忌惮王礼,因此也不敢对青莲太过分,狠狠的打了一阵后,觉得自己也稍微出了口气,便扬长而去。
厅堂中的几名侍卫,看不过骄纵的吴德,见青莲痛苦的跪在地上,便将这位不幸的乐史扶了起来,然后也寻自己的主子去了。空荡荡的厅中青莲独自站立,哭的肿了眼睛越发的觉得周围阴暗模糊。看着自己散落在地上的鞋袜,青莲弯腰去拾,谁知起身一阵眩晕,站立不稳,几摔倒,然后被一把扶住。
王礼一直隐在暗处观察着青莲,这段时日相处下来,王礼早已看出青莲身上良好的教养和独特的天赋,所以他一直不冷不热的试探着他的真正来处。王礼从出入澜台的宫人那里得知,青莲是童府二公子的身份,这一消息让这位至今唯一一个还留下来的先帝旧人心中震惊,随之而后的却是狂喜,若说那青莲和童屹扯上关系,那定是错不了,二十年了,即便是你已经死了,你的后人也逃脱不过去!原来这就是诅咒的力量,用明宗梓烨帝的生命,用我一生守护的人才换得的东西。
王礼默默的注视着青莲,看他被吴德辱骂痛打,看他向侍卫道谢,看他独自盈泪,青莲所受的一切让自己很满意,既然是又回到了这深冷的宫中,那么就要为你的父亲赎罪。王礼日前在青莲病重服侍沐浴时见过青莲箍在手臂上的臂环,真是太过熟悉的东西,以前戴在颜澜额头辉映着日月,现在却被隐在袖中,王礼很清楚童屹和林素月之间的纠葛,推算着青莲的年纪相貌不难猜出他是何人之子。
王礼见青莲似要晕倒,便赶上来相扶,因为服侍这位病人久了,也从医官得知青莲先天不足,身子积弊,若不是有晴明的心境养性,早已病重。其实王礼不知道,青莲认识的人很少,所以心中才没有太多的牵挂,之前被禁在彤枫楼自不必说,在童府平静的生活了近十年身子也调养的很好,可是自从青莲和嘉瑞相遇后,风波未断,际遇难耐,牵动心事,悲伤难避,青莲的身子越发的弱了,所以并不急切的弯腰起身也会让青莲感到眩晕。
王礼避开青莲感激的目光,扶着他站稳,蹲下身子将散落在地上的布鞋拾起,抬头看到青莲血迹斑斑的衣衫和他苍白虚弱的颜面,示意青莲抬起赤足,王礼蹲着捧起青莲的冰冷的玉足,帮他把鞋子穿好,那足上同时细腻的触感让王礼心中感叹,青莲怕是活到现在没去过什么地方吧。
青莲见王礼这般侍候自己非常不好意思,想弯腰阻止,可是一动身子扯动伤口,让他反而没站稳用手撑住王礼的肩背才算站稳,所以也就不再推诿王礼的服侍。王礼扶着青莲回到楼上,平地上还好,青莲还能撑着些走,可是登楼实在是牵扯伤痛,让青莲不得不倚靠在王礼,所以在青莲心中越发的觉得王礼可亲起来。
回到卧榻处,王礼取来澜台常备的衣物,让青莲换上,又去取了清水净布,为青莲打理伤口。王礼原本示意青莲等自己预备好了帮他更衣,毕竟一只手指伤了,衣服黏合了血迹也不好除去,谁知回来看到青莲竟然已经忍痛将外衫除去,现在正皱着眉扭着身子扯黏在身上的亵裤。
“住手!”王礼呵斥道,不想由着青莲胡来,到时感染惹病,又是自己的麻烦,可是又想到刚才的语气太过生硬,连忙继续说道,“不是说让我来吗,你何苦自己折腾?童乐史这么大人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用这样,不要忘了,之前乐史病着的时候,沐浴更衣都是奴婢伺候的。”
王礼见赤着上身的青莲羞怯的转过身子去,涨红的脸隐在长发后面,便出言劝慰,近日相处王礼觉得青莲是一个纯良的孩子,想要收服易如反掌,那何乐而不为呢,今日王礼看帝王心思不明,怕现在揣摩错了心思以后惹祸,便盘算着拉拢青莲也算是不错后着,就像今日还可以为自己挡挡板子。
王礼扶着青莲趴在竹榻上,开始为青莲上药,生肌玉肤膏还好是常备在这里,现在用来也方便。王礼用水化开黏在青莲伤口处的布料,仔细清理上药,只有皮开并未肉绽,所以伤倒也不重,不过是疼而已,只是刚才青莲久坐演乐,亵裤粘合着皮肉,现在清理起来颇费一番手脚。只是臀伤有药还好侍弄,手上的伤只怕会更痛吧。
“谢谢您,对不起。”青莲小声的向王礼道谢,看着这位被自己连累的老人在眼前为自己忙碌,心中过意不去。王礼小心的将青莲的断甲剥离血肉,然后用盐水冲洗干净,皇帝没有传召御医,手上的伤没有药应对,只好用盐水冲洗消毒一下,不过这可是真苦了青莲,咬牙忍着痛楚,好不让旁人担心。
“谢谢,皇上走了,您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好?”看王礼上完药青莲再次道谢,不过声音已是喑哑了,深深歉疚着自己今日的过失,忍不住向王礼请教,毕竟嘉瑞还没有赦免自己擅离之罪,总不好就这样在躺着休息吧,万一皇上回来看见自己这般心无诚意,再次迁怒旁人怎么办。青莲挣扎着起身,被王礼又按回到了榻上。
“躺回去,背上的伤总也要上药吧?”王礼掀开青莲衣襟,这次感恩的青莲也不再觉得羞赧。吴德也下了狠手,青莲背上一片青紫,“童乐史,别急,上好药先吃点东西,早上送来的荷叶粥点我还留着,你还没吃东西吧,来先把这盅人参汤喝了,我煨了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