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同衡这事,我想也不必再问了。”廉颇接过话头,道:“我是将军,对大赵的山山水水颇为了解。同样的,对度量衡不同造成的不便,深有感慨。”
说到这里,眼中精光一闪,道:“七大战国各有各的度量衡,诸侯封地内又有各自的度量衡,豪强世家又有各自的度量衡,一层一层下来,放眼天下的度量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不说他处,只说邯郸,在邯郸城里通行的度量衡不下于二十余种,七大战国的度量衡在使用、世家大族的度量衡在使用,诚让人叹也。”
“好!采!”一片叫好声响起,观战人群爆发出惊天的吼声。
观战之人,有很大一部分为邯郸国人,他们生活在邯郸,深知在邯郸买卖东西是何等的不方便。要想与楚国人做买卖,就得依楚国的度量衡;要与齐国人做买卖,就得依齐国的度量衡,每与一国之人做买卖,就要依其度量衡,这是何等的不便?
更要命的是,即使一国也不止一种度量衡,少则数种,多则十数种。比如说齐国,若是与田氏做买卖,还得依田氏独特的度量衡,这又是一不便。
唯一方便的兴许就是与秦人做买卖了,就是与清夫人做买卖,也只有秦国的度量衡。因为,自商鞅变法时起,秦国就统一了度量衡,举国一制,没人敢另外弄出度量衡。
正是因为战国时代度量衡不统一,多如牛毛,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果断的统一了度量衡,这极大的方便了百姓,却给后人列为暴秦的铁证,诚可叹也。
“废除关隘,我想也不必再解析了,是个人都明白这有多么重要。”荀子接过话头。
“没错!”
“我辈谁个不明白?”
一片轰然响应声响起,直贯九霄。
“关隘之不便,天下人皆知。从楚之陈城到邯郸,不过千里之地,竟然有近五十道关隘,每过一道关隘,就要收一次赋税。”荀子侃侃而谈,道:“即使如清夫人、猗顿氏这些大商家,从陈城到邯郸,也要缴纳近十次赋税。这还是他们财雄势大。小封主不敢招惹他们,不得不开方便之门。若是小商社,每过一道关隘就要纳一次赋,谁敢走天下行商?”
“哎!”关隘之害,战国时的大弊政。观战人们谁个不知?齐声长叹。
“我曾从陈城到邯郸。路遇一家,祖代三辈人,没有走出过方圆十里。”荀子的心情很沉重,道:“原委何在?因为他家所在之地为关隘重重包围。若是走出十里之地,就要缴纳多如牛毛的赋税。”
战国时代,不仅仅是商人行商要缴赋,就是过路也要缴赋,而且还很沉重。这极大的阻碍了国人出行。
“祖辈三代仅能在方圆十里内生存,这是一个圈,圈养了三代人!”荀子的声调转高,很是气愤,大声道:“关隘之废,刻不容缓!”
“哎!”一声长叹,出自观战人们之口,他们心情沉重,没有叫好喝采。
关隘之害如此沉重。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果断的下令摧毁这些关隘,这应该是很得民心的仁政了。然而,到了后人嘴里,这又是秦始皇残暴的铁证。很让人无语。
荀子、公孙龙子、乐毅和廉颇四人对视一眼,相互点头,荀子道:“敢问异人公子,如何盘整河山?”
这个问题其实可以不必问了。因为黄石公他们已经认输,秦异人提出的主张远非他人所能及。他完全可以成为第一名士了。
不过,这是给秦异人的机会,让他再度阐述自己的主张。
秦异人当然不会错失这一机会,道:“自周室取天下,到如今已逾八百载。八百载,山河巨变,沧海可变桑田,高岸可为谷,深谷可为陵,今日之势早已非八百载前所能比,盘整河山已成当务之急。一山之上,关隘无数,难有畅通之路;一河之上,堤坝无数,拦河截流,不放水,或是导向他处为害,此等事,多不胜数。”
战国时代,损人利己的事儿多如牛毛,一条江,一条河,都可以为害。就拿洛阳的东周公和西周公来说,两公之地不过数十里,却是争斗不休。东周公欲要种稻,而地处上游的西周公筑坝不放水,这是当时风传天下的笑柄。
这还是轻的,还有更严重的,筑坝为的就是害你,魏国就是其中的典型。孟子当面指责这一事件的始作俑者,魏国丞相白圭:“子过矣!禹之治水,水之道也,以四海为壑。今子以邻国为壑,水逆行,谓之洚水。洚水者,洪水也。”
一句话,战国时代,争斗无处不在,不仅仅在战场上斗得你死我活,哪怕是一山一水都能斗得异常激烈,为害无穷,盘整河山已是刻不容缓了。
“好!采!”又是一片惊天的喝采声,人们打从心里认可秦异人的说法。
“异人公子之言让人茅塞顿开,如同醍醐灌顶,然,七大战国力征,战乱不息,如何达到一之道?一之于德,还是一之于力?”乐毅眼中透着睿智的光芒。
这话的意思就是用力,还是用德来统一,这也是当时争论的一个话题。
“当然是一之于德了。”秦异人昂昂而言。
“一之于德?”荀子、公孙龙子、乐毅和廉颇微微摇头,一脸的惋惜。
因为“一之于德”是一种迂腐的说法,为人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