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杭倒想借着面具人的身份,劝说对方放下仇怨,可他自己回想原著的剧情,这心思就歇了大半,再者他用面具人的身份,好端端的又怎会劝说起这事,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张楚裳静静听着陆知杭温和有礼地说着一句句戳人心肺的话,脸色逐渐下沉,适才在街上见到的那一刻有多欢喜,此时就有多难受,她咬了咬下唇,不甘道:“公子难道不知,你的心上人是位男子,晏都近日都传遍了。”
陆知杭骤然听到这话,眼皮一跳,险些以为张楚裳猜到自己就是陆止了,细细一看,从对方的表情上瞧不出什么端倪,提起的心这才悬下,也不知女主是怎么误解的。
虽说身份不同,但他的心上人是男子,这话说出来确实没毛病,算是张楚裳歪打正着了。
陆知杭沉默不语是因为张楚裳突然提起云祈,可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惊愕,以至于愣在原地。
张楚裳见陆知杭果真不知这事,还对着淮阳公主一腔痴情,脸色由阴转晴,循循善诱:“他如今成了宸王,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我不忍公子继续被欺瞒下去,可你们之间绝无可能,就不能让你的心接纳另一个人吗?”
张楚裳说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陆知杭,却见他面具下露出来的眼眸平静得过于诡异,波澜不兴的双眼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情绪,在自己说话时不打断像是出于礼仪,而非真把话听进去了。
这样的想法在脑子里冒出来时,张楚裳没来由地一慌,攥紧手心就要开口继续倾诉她这几年来的日思夜想,而那专心听着她说话的人也终于来了反馈。
“我早知他是男子。”温和平淡的嗓音缓缓传来,却直击张楚裳要害,轻而易举地把她方才说的话逐个击破。
清丽貌美的女子瞳孔紧缩,只感鼻尖酸涩,她咬紧了下唇,心里的痛楚骤然涌入四肢百骸,叫人猝不及防,红了的眼眶险些就落下泪:“哪怕是男子,公子也心悦他?”
“嗯,我……只喜欢男子,所以,对不住了。”陆知杭垂下眼眸,迟疑了会正色道。
为了让女主死心,陆知杭可谓是把自己的名誉都搭上了。
他起初对男子并无那种爱慕之情,可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这句话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只爱云祈,也只能喜欢云祈,满心满眼都是他,又怎会再喜欢他人,于情于理都不该让女主再生妄想。
“我若是男子,公子可会……”张楚裳平复了良久才接受了陆知杭喜欢男子的事实,忍着满腔苦涩,张口欲言,又觉得荒唐,喟然道,“罢了,不过是痴心妄想,说出来平白惹人笑话。”
之前支撑着她与陆知杭坦白心意的不就是云祈是男子这一点吗?
可谁能知道,她的心上人喜欢的自始至终是男子,张楚裳不清楚她输在了女儿身上,还是出现的时机不对。
此时此刻的她只觉怅然若失,茫然无措,说痛得彻骨眉心也不对,只是突然得知几年来的执念不过是浮云,让她有些恍惚,想恨对方更是无从恨起。
倘若陆知杭是用别的理由拒绝她,张楚裳还能奋不顾身,继续执着,可对方爱慕男子,她又该如何?
“有些执念,该放下的时候就放下吧,苦苦纠缠不过是作茧自缚,不如往前看。”陆知杭拱了拱手,思索了少顷还是没有留下来多言,免得让人张楚裳有了希望。
他这话说得不全是在情爱上,更是希望张楚裳能放下前世的仇怨,这辈子的陆止早已在世间不复存在,也算是报了前世之仇,至于张楚裳听不听得进去就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
“当真没有一丝可能吗?”张楚裳见他转过身就要离去,一颗心就跟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似的,下意识上前一步意图挽留,可陆知杭听着这一声透着哀怨的声音,步伐并未有任何的停顿。
不远处的马车走下来一位身着靛蓝色华服锦袍的俊美男子,周身矜贵气度斐然,他宛若寒潭的丹凤眼随意往张楚裳这边瞧,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后就把视线放在了陆知杭身上,削薄的唇微微上翘。
“是他?!”张楚裳呼吸一滞,在看清楚来人正是淮阳公主,如今的宸王云祈后,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她在街上匆匆瞥了一眼,根本来不及看清楚坐在陆知杭身侧的人是谁,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本以为早就没有联系的二人,如今竟同乘一辆马车,加之知晓二人间不为外人道的关系,怎能不让张楚裳心生绝望。
目送着陆知杭挺秀修长的身影向前走去,在看见不远处等着自己的人时,步伐逐渐轻快,张楚裳秀眉紧皱,往日泛着秋水的翦瞳溢满了难言的痛苦。
“重活一世,难道只是让我再苦一回吗?”
上一世所托非人,今生苦苦追寻的人却不爱女子,她一腔痴情于心上人而言不值一提,仿佛这滚滚红尘的情爱,她皆沾不得。
张楚裳不知自己是怎么从街上回到相府的,双眼眸光黯淡,就连步子都是虚浮着的。
一旁的张雨筠瞧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瘪瘪嘴没放在心上,她现在一心都是自己的婚姻大事,在听闻丞相散值回府后就马不停蹄地跟张景焕说了这事。
“倒是可以一试,不过他如今身份不同以往,能不能成还得郡王殿下点头。”张景焕抚过长须,喟然道。
“爹爹快去说亲,女儿与郡王殿下有过几面之缘,想必他也是有些情意的。”张雨筠抓着张景焕的衣袖,羞红了脸。
张景焕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对张雨筠这话半信半疑:“女儿家还是矜持些,这些事情让爹去谈便是了。”
张雨筠被他这话说得有些不乐意,早在陆知杭高中状元前她就属意对方了,要不是听信了张丞相那套说辞,她哪里会等来对方被指婚给公主的消息。
倘若不是淮阳公主实则为男子,自己这辈子岂不是要被随意指婚给哪位纨绔子弟。
“这要是换成张楚裳,爹爹怕不是现在就提着礼去谈了。”张雨筠脸上的失望溢于言表,嘟囔道,“你那妾室生的庶女,这会还不知在怅然些什么,晚膳都没胃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