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心灰意冷回到了乾清宫,偌大的宫殿中冷冷清清的。
殿外雨声哗啦哗啦作响,一阵凉风吹来,朱标备感孤独。
他从箱底拿出一个锦盒,又从锦盒中取出一轴画,再徐徐展开,常兰的模样闯入眼帘。
整整二十年过去了,常兰永远定格在二十四岁。
乌黑的头发,大而亮的眼睛,弯而俏皮的眉毛,微微上扬的嘴角,活色生香,灵动圆满。
朱标合衣卧在榻上,微闭双眼,期翼着能在梦中相见。
人生在世,不过是生老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悔太迟,意难平,想回头,命将终。
黎明时分,狂风停,暴雨歇,宫中花草树木一片狼藉。
天方亮,朱允熥就往乾清宫去。
朱标眼圈发黑,脸色发白,声音十分低沉:"爷爷始终容不下蓝玉,必欲除之而后快。"
朱允熥闻言,心里凉了半截。
好好一员大将,不是死在为国征战的沙场上,而是死在内部权力斗争之中,这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吗?
一个朝代,始终带着一颗猜忌的心,始终容不下自己的武将,这和自废武功自我阉割有什么两样?
一个人的思想总是配得上他的苦难。
宋朝是文人的天下,朝廷中重要的职位几乎都被文官占据,武将一律靠边站。
将尚武精神阉割掉,的确可以换来内部的稳定,可是在面对外敌时,就怂得一批,不仅打不过蒙古、金、辽,甚至连小小的西夏也打不过。
面对金人的步步紧逼,南宋君臣想的不是如何精诚团结,抵卸外辱,而是怎样杀死主战派。
而明朝似乎也慢慢走上了宋朝重文轻武的老路,武将受到文官集团的全面压制,卫所士兵形同军奴,逃亡严重。
传首九边熊廷弼,千刀万剐袁崇焕,一心赴死卢象昇,死无全尸孙传庭。
这样的国家不灭亡,还有天理吗?
汉末三国混战不休,公孙瓒都是羌人眼中天神一样的白马将军,曹操扫北剁了踏顿。
唐朝即使行将灭亡了,一个藩镇也足以吊打北方胡虏。
剑南节度使韦皋,多次攻入吐蕃腹地,前后杀敌数十万。卢龙节度使张仲武,以一镇之力,重创回鹘、契丹、奚族。
这是何等的威武霸气!
反观明朝,一个八千万人口的大国,却被一个人口不足百万的边远部落打得七零八落。
最后被逼得剃发易服,不愿屈从者被从南屠杀到北,神州陆沉,三百年暗无天日。
不是汉人不行了,是被绑住了手脚。
可悲!可耻!
可怜!可恨!
什么忠贤不死,大明不灭?!
当一个蹲下尿尿的太监也能成为全民偶像,这样的民族,其精气神早已经被集体阉割了,其脊梁早已经被打断了。
这样的民族还能有什么未来?只能千秋万代求作奴才而不可得。
可怜者必有可恨处。
知耻者方可以言勇。
朱允熥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