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觉得父王是天底下最蠢笨的人,他是非不分,被那贼妇玩弄在手心之中。
可如今看来,他施明澈跟父王有什么区别!
明明他才是跟母亲生活了十年的人,为何从来不了解自己的母亲——
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哪怕一次,理解过母亲眼底深处的哀愁?
他从前怎会那般浑浑噩噩,竟然从不知道母亲的心事——
他真是世上最不孝的孩子了——
施明澈的眼眶…再度红了……
少年的嘴唇紧紧抿着,强忍眼泪,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外面月色凄凄,不如少年眼底的凄苦。
仿佛这一瞬,他长大了。
他再不是从前那个任性妄为的施明澈。
肩膀一重,周庭芳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是推测。事实如何,我并不知晓。”
施明澈笑得勉强。
周芳洞察人心,敏锐如刀,管中窥豹便能察觉利害。
如此一来,从前母亲身上的疑点全部解除。
也难怪…父王不来,母妃也从不派人去请。
母亲在南诏国人淡如菊,从不和那贼妇争抢。
因此从始至终,母亲心里就没有过父亲!
这一刻,施明澈想笑,却觉得喉咙被人掐住,发不出声音。
周庭芳重重叹息一句,“好好利用这一点。让慈恩太后多疼你一些。也记得好好孝顺她老人家。”
施明澈双拳在衣袍之下颤抖,咬着下唇,轻轻的“嗯”了一声。
“收拾好心情。该出去了,沈世子还在外面等着。”
施明澈艰难的走到门口,回头深深望一眼周庭芳。
那一瞬,少年眼里的光……仿佛没有了。
走出那扇门。
便意味着长大。
“周芳。多谢你跟我说这些。”
周庭芳轻轻一笑,“谢什么,你是我弟弟。”
那少年忽而一笑,肩膀上的重担仿佛卸了一半。
“记住我的话。”
“哪一句?”
“仇要报、人要杀,饭也要吃,生活也要过下去,不要成为仇恨的奴隶。”
施明澈眸色低低,思索片刻,“我记住了。”
施明澈神色恍惚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