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明白捭阖之术,先须明白捭阖之道!”
“何为捭阖之道?”
“捭阖之道,也即天、圣、人三道,就是宇宙万物的阴阳变化之道。任何事物,均可用捭阖之道进行解析。阳为捭,阴为阖;白昼为捭,黑夜为阖;开始为捭,终结为阖;善为捭,恶为阖;春夏为捭,秋冬为阖;月圆为捭,月缺为阖;向上为捭,向下为阖;长生、富贵、荣耀、安乐、利益、希望为捭,死亡、贫穷、毁弃、痛苦、损失、失望为阖……”
“先生,”玉婵儿抬起头来,望着鬼谷子若有所思,“可否这么说,凡与生相关,均为捭,凡与死相关,均为阖?”
鬼谷子点头道:“有这么个意思,但捭阖之道远不止此,你们唯有慢慢体悟,方能明白其中之理!”
张仪再问:“捭阖之道,具体到口舌之中,可有原则?”
鬼谷子沉思有顷,点头道:“捭阖之道,可效法阴阳变化。万物或捭或阖,或捭中有阖,或阖中有捭。具体到口舌之学,也有一个原则,凡朝成功方向的谋划,均叫捭,凡朝挫败方向的谋划,均叫阖!”
张仪恍然悟道:“先生之言,如开茅塞!”
鬼谷子慨然说道:“习口舌之学,捭阖之道就如一扇大门,你们唯从此门进入,方能领悟其中玄妙,方能掌握捭阖契机,方能做到何时张口、何时闭口,方能做到开口时如何开口、闭口时如何闭口!”
苏秦、张仪叹服道:“弟子受教了!”
自于猴望尖得传捭阖大道之后,苏秦、张仪再也不提下山之事,于谷中日夜感悟。每有所得,二人就在一起研讨,精进神速。数月之后,二人观物察事一如玉蝉儿,学会了如何使用感觉。又过数月,他们竟也赶上童子,能以心眼视物。
流光如梭,转眼又值深秋。朔风吹来阵阵寒意,催红漫山秋叶。秋叶一片片落下,鬼谷林中,一些树木已近光秃。
这日午后,玉蝉儿正在草堂中看书,一股冷风呼啸着吹开房门,袭入草堂。玉蝉儿陡然受凉,情不自禁地打个喷嚏,起身关住房门,拿木棍顶上,返回洞中闺房,打开衣箱,取出一套秋衣加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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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天下先生说捭阖 因情困二贤双出山(7)
玉蝉儿复至草堂,正欲盘腿坐下,忽听天上传来大雁的“呱呱”叫声。
玉蝉儿猛然想起什么,心儿就如被人揪住似的,只几步跨到门口,打开房门,冲到外面的草坪上。
玉蝉儿抬头望去,但见万里晴空点缀朵朵白云,一行大雁正从头顶掠过,排成人字队形飞过鬼谷,耳边亦回响起姬雪的声音:“雨儿,燕地遥远,阿姐这一去,此生怕是再难回来了。阿姐想念你时,就会把心里的话儿说予大雁,大雁最是守信,定会把阿姐的话儿一丝不差,全捎予你。雨儿,秋天到来时,只要你看到南飞的大雁,可要用心去听——”
玉蝉儿正在回想,雁阵已是掠过头顶,飞向南面的山顶。玉蝉儿紧追几步,眼睁睁地看着雁阵没入山后,那串“呱呱”的叫声再也无法听到。
玉蝉儿的泪水攸然而出,正自伤怀,又有两行雁阵从北飞来,呱呱叫着,飞向她的头顶。玉蝉儿精神一振,两眼直盯盯地凝视着它们,目送它们再次消失在南山之巅。又候一时,看到再无雁阵,玉蝉儿轻叹一声,走回草堂,取出琴盒,拿出姬雪留给她的七弦琴,轻轻地抚摸。
玉蝉儿手抚琴弦,泪下如雨,哽咽着喃喃说道:“阿姐,雨儿看到大雁了,它们告诉我,它们看到你了,它们看到你站在它们面前。可你望着它们,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说——阿姐,你心里有话,为何不对雨儿说呢?阿姐——雨儿想你啊!”
玉蝉儿悲泣有顷,缓缓起身,抱琴走到户外,在草坪上盘腿坐下,面朝北国方向,轻轻弹奏起来。
一阵风儿吹过,一片秋叶飘零,落于琴上,复被风儿拂走。
琴声初时低沉,如呜如咽,而后如急风骤雨,再后如雁语声声,又后如流水淙淙,声声呢喃,最后如浮云掠过,陷入一片死寂。
两百步开外的小溪旁,苏秦、张仪二人呆呆地坐在一块巨石上,各闭眼睛,全神贯注地倾听玉蝉儿的琴声。恰在此时,鬼谷子与童子散步归来,看到二人,亦走过来。苏秦感觉有人,睁眼一看,见是先生,翻身欲拜,被鬼谷子伸手制住。张仪则完全沉浸于玉蝉儿的琴声里,两行泪水悄无声息地滴下来,滑落在石头上。
鬼谷子跨上石头,盘腿坐下。张仪猛然发觉,打个惊愣,忙拿衣袖抹去泪水,坐拢过来。
鬼谷子眼望张仪:“张仪,你听什么呢,那么专注?”
张仪应道:“回先生的话,弟子在听师姐弹琴!”
“琴声如何?”
“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弟子听琴无数,唯有今日琴声令弟子心颤!”
“是的,”鬼谷子点了点头,“老朽看到了。”转问苏秦,“苏秦,你也在听蝉儿弹琴么?”
苏秦应道:“是的,先生。”
“琴声如何?”
“如泣如诉。”
“哦?”鬼谷子抬头问道,“她在泣什么?诉什么?”
苏秦摇了摇头:“弟子听不真切!”
鬼谷子点了点头:“嗯,能听出来已经不错了!”
张仪心里一动,抬头问道:“敢问先生,师姐在诉说什么?”
鬼谷子转向童子:“小子,你来说说,你的蝉儿姐在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