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了,安娜。自己保重。”
“我希望能再见到你,麦西。”
她上飞机时一直掉头看着他,他又看到了她噙在眼角里的泪花。他知道他是她这六个月来所碰到的第一个以真情相待的人。他猜想他会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知道许多从苏联边境逃过来的人都是这样,害怕、孤独、彷徨,他们会紧紧抓住伸向他们的第一只友善的手。
他也清楚,不管他的直觉再怎么告诉他,他对她的判断还是有可能错的,而那个怀疑她故事的芬兰情报局的官员则有可能是对的。麦西不相信他会错,却也知道只有时间才能加以证明。
五分钟以后,他站在候机厅里,目送着“芬兰之星”在跑道上滑行然后攀升着,最后没入波罗的海的暮色之中。那闪亮的机灯透过包绕的云层发出微微的光点。麦西看着那已明净无物的天空好一会,然后轻声地说道:“德斯维达尼亚。”
当他竖起衣领朝出口走去时,因为太过入神,而根本没注意到一个黑发的年轻人蹰留在报栏边,也在注视着那架飞机离去的方向。
(第一部分完)
第二部分1953年1月13日…27日第八章
德国,巴伐利亚。
1月13日,
晚上11点。
那天晚上,整个德国南部都下着大雨,叉状闪电不住地在地平线上空划亮,这是个不宜飞行的天气。
那座军用飞行营地座落在巴伐利亚湖区的正中央,此刻被低垂的云层和浓密的雨雾笼罩着。这个地方只有一条飞行跑道,一排木建营房,这里曾经属于德国空军响当当的南方空军指挥部,而现在则是中央情报局苏维埃分部在德国的指挥所。
当杰克·麦西走出那用作行动指挥房间的尼森式样的棚屋时,他抬头看了看那狰狞、黑压压的天空,然后竖起他的衣领,奔到一辆盖蓬的军用吉普车边,那辆吉普在倾盆大雨下正等着他。又是一道叉状闪电划破黑空,当他钻入吉普时,坐在驾驶座位上的那个人说道,“我得说,这是个应该躺在床上的夜晚。让个娇滴滴的女人陪在你旁边,再来上一瓶苏格兰威士忌。”
麦西笑了笑,吉普车发动起来沿着柏油道行驶。
“你可以随便交差,简尼。”
“那么今晚又塞给我些什么人?”
“两个前乌克兰党卫军人,通过基辅前往莫斯科。”
“妙极了。你总是弄来些一流的伙伴,杰克。”
“他们要么为我们工作,要么就去面对战争罪犯的审判,这两个人都是一个党卫军分队的成员,这个分队在里加枪杀了一群妇女和小孩。不过我们就象讨饭的,选人也不能太挑剔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喜欢给中央情报局做事,你总是能碰上各种各样最有趣的人。”
这个坐在麦西旁边的人穿着一件飞行员的皮革飞行服,扎着一条白色的丝绸围巾。他有着一张活泼、开朗的脸,虽然他长得矮而粗壮,但他的稻草色的头发不容置疑地表明他是个北欧人。
尽管只有三十一岁,简尼·萨里宁要比许多人经受过更多的沧桑。经过了那场跟俄国人的40年代的冬季战争后,象有些芬兰人一样,萨里宁将他们的国家跟希特勒的德国联盟看作是一个可以向莫斯科讨回公道的机会。他毅然将自己的赌注押在了德国人一边,却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在一次波罗的海空战中,一颗俄国榴弹钻入他的德国战机驾驶舱里,炸掉了他右腿膝盖以下的部分,现在他不得不接上一个木头玩意儿来当作腿使唤。在他的那个惨不忍睹的大疤痕里还嵌着一块俄国产的金属弹片,那个大疤痕是当时德国的外科医生将他的那条残肢凑合着缝合在一起而留下的,但不管怎么说,萨里宁仍还可以走路,尽管一跷一跷地很明显。
吉普车开到一条靠近一个大湖的跑道上,旁边有一排飞机棚,其中的一个门开着,里面弧光灯打开照耀着。
麦西钻出吉普,冒着雨奔过去,后面跟着萨里宁。
有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的一角抽着烟等着,他们旁边放着降落伞,近旁就是一架停在棚内的dc;;3飞机,那飞机被漆成黑色,没有任何标记;一道登机用的铁梯通向机身旁开着的货舱门。
其中一个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高而瘦,一张心神不定的脸满是紧张的表情,尽管他还很年轻,但已经刻露出几许凶残的习性。
第二个人年龄大一些,一个典型的粗犷汉子样,体格魁梧,看那一头赤红的头发和那张铁硬的脸,活脱象是从岩石里蹦出来的。
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很是自负的人,当他看见麦西进到飞机棚里时,他便站了起来。人一边走过去一边随手将香烟朝旁一扔。
他用俄语对麦西说道,“这种天气,又是黑夜,人和动物都不出门,更不要说飞行了。我们还要走吗,美国人?”
“我想是的。”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