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娜丽娃微微向着潘汉易点头致意,却也没有站起来,或是主动伸手,显然并没有把潘汉易放在心上,转而又对雍博文道:“从这个窗口看出去,是整个夏泉宫最美的景致,雍大天师以为怎么样?”
坐在窗口的位置上,恰好可以俯视夏泉宫门前的喷泉景观,满眼缤纷,与天空极光交相辉映,果然是美不胜收。
雍博文却笑道:“你们这些大人物都很喜欢坐在窗口看风景,而且这个窗口一定会是看到最美风景的地方。我在上海与苏涣章主席共进早餐的时候,他也是请我在窗口坐着看风景,那风景自然是很美的,不过那个位置终归不是属于我的,再美的风景也只能一扫而过,而不可能像苏主席那般看个十几年,直到看到腻为止。”
莎娜丽娃微笑道:“雍大天师,当你挂上紫徽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在你面前称大人物了,而时至今日,又有几个人敢在你面前称大人物?自日本一别之后,我一直很关注你在中国的发展,那时候我也像大多数人一样,被你的年轻和资浅蒙住了眼睛,认为你是鱼承世先生捧出来的傀儡,当时还想着,要是你在国内不顺心,就把你接到俄罗斯来,就算不能让你成为一个名正言顺的大天师,也能让你过上顺心如意的日子,尽一尽我的心意,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但你的表现真的很让我震惊,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年轻且没有根基如你的法师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但也很为你高兴,原本还想着等你安定下来,就邀请你来俄罗斯作客,我想我们双方一定有很多话可以说。”
“我能走到今天这步,多亏了鱼承世主席的帮扶,所以你要说我没有根基,这点我是不承认的,没有鱼承世主席打下的良好根基,我也不可能走到今天。”雍博文郑重道,“鱼承世主席对我的恩德,我这辈子也是不会忘记的。”
“有根基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要看个人的能力,鱼纯冰小姐是鱼承世主席的亲生女儿,真要论起来,以继承位置上,比你更具有正统性,但她没有相应的能力,鱼承世主席留下来的势力也就不能为她所用,而你虽然在血统上没有正统性,但能力远超过她,在关键时刻出手就稳定了局面,所以才会受到各方势力的认可,继承了鱼承世主席的留下来的力量!”
莎娜丽娃神情渐渐严肃起来,虽然依旧在说雍博文的事情,但话外的意思已经越来越明显,雍博文本就心中有鬼,被莎娜丽娃这么一说,立时就有些不安。
难道莎娜丽娃知道了乌丽亚娜的事情?不可能啊,这件事情就算是在春城,也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她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她现在在这里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雍博文一面紧张地思索着,一面打着哈哈道:“真要论起这稳定局面的能力来,我是远远不如大小姐你的,玛卡里奇会长突然病重,而俄罗斯法师协会这边还能够运转如常,保证稳定,大小姐你可是功不可没啊,想来也是关键时刻出手,才能收拢会内人心。”
这句话可不仅仅是客套。莎娜丽娃在俄罗斯法师协会内没有正式任职,仅有一个博戈柳布斯基家大小姐和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名号,能够在玛卡里奇出问题后,名不正言不顺的情况下,迅速出手,稳定俄罗斯法师协会,这份能力可是钢钢的。
“我只是代表父亲而已,俄罗斯法师协会的意志是属于博戈柳布斯基的,而不是属于莎娜丽娃的。任何企图挑战这一点的人,都必然会失败!”莎娜丽娃淡淡道,“博戈柳布斯基家族传承悠久,任何事情都已经形成了一套固定的规则,可笑的是,总有人看不清楚形势,不自量力地妄图挑战这个规则,必然会遭到失败!”
一句话里,莎娜丽娃连说了两个必然会失败,这意思的指向显然不会是她自己。
“我对俄罗斯法师协会和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内部事务没有任何兴趣,也不想干涉,我自己的事情很多,一时半会儿都做不过来,哪有闲心去管别人的事情,所以大小姐你对我说这些,其实是没有必要的。”雍博文摊了下双手,“你看,就好像现在,我跟着这么大一个展团来到俄罗斯,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能够获得足够丰厚的成果,实现我们两方的双赢,不是吗?”
“我也希望是如此的,只可惜到现在为止,你们依旧对我们实施着武器禁示贸易政策,不然的话,相信我们会是不比东欧法师协会差的大客户。”莎娜丽娃摇头道,“预先设定了立场,想要达成大的成果,那可就真是不容易了。如果你能够取消预设的立场,比如取消对我国的武器禁运政策,就必定能够获得一个极巨大的而且必将是长期稳定的成果,你能够获得巨大的利益,而我们同样也能因此受益,这才是真正的双赢。货卖交战双方,不是每个军火商人最期待的事情吗?”
雍博文默然片刻道:“我说过了鱼承世主席对我的恩德,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顿了顿,却突兀地把话题转到了另一个方面,“听说你曾在美利坚留学?这可真是少见,美利坚没有黑乌鸦的盟校吧。”
第一八三章立场
莎娜丽娃解释道:“我在美利坚学习的是元素专精魔法理论学。这项法术虽然一直被主流魔法界斥为非正统的歪门邪道,不过毕竟在实战上有普通法术所难以比拟的巨大优势,我们需要了解这项法术,并且据此培养自己的元素专精类法师。说起留学,若是去欧洲的黑乌鸦盟校,会有很多人争着抢着去,但要说去美利坚去学习一项尚不被主流魔法界接受的法术相关理论,绝大多数人都避之不及,我做为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必须得做出表率。那一次我算是带队,总共去了十五个留学生,都是学习元素专精方面的知识,我学习的是理论,而伊凡学习的是实战法术,目前他也是俄罗斯法师协会中唯一一名精通元素专精类法术的法师。我们两个还准备建立一所专业魔法学校,专门培养元素专精类法师,那些低级的没有什么出路的年轻法师只要愿意来学,我们就愿意去教。”
“我倒是不知道伊凡法师和你还是同学关系。”雍博文微感诧异,他手头已经收集了俄罗斯法师协会主要人物的大量资料,像伊凡法师这种与博戈柳布斯基家关系密切的法师,必定是重点调查目标,可是他与莎娜丽娃这么密切的关系,居然没有任何情报资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这只能说明当时伊凡是用伪装身份前往美利坚学习的相关法术。可问题在于,按时间来推算的话,玛卡里奇的长子瓦西里耶夫当时还没有死,那么伊凡前往美利坚留学的背后,是不也有这位已经死去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影呢?
不管怎么说,伊凡法师与莎娜丽娃的关系之复杂远超过雍博文根据情报所猜想的程度。要知道伊凡法师从情报上体现,那可是玛卡里奇的忠实属下,虽然担任着俄罗斯法师协会副总理事长,但另一方面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玛卡里奇私人卫队的队长,也就是那只传说中由狼人组成的贴身卫队。
而现在,玛卡里奇的这位私人卫队长明显站在莎娜丽娃这边,关系甚至密切到了可以帮她传递会面邀请,并且进行旁听。
越是深入接触,就越觉得乌丽亚娜的情况大是不妙,想要挽回局面,真真是难比登天了。
“当时伊凡没有用自己的身份,而是伪装成一个普通低级法师去的,他当时的主要任务其实是暗中保护我不出问题。”莎娜丽娃说出了雍博文的猜测,“其实他还有一重任务是监视我,确保我不会搞出乱子。你知道,当时我是很不情愿去的,以我的身份,本应该是去黑乌鸦盟校学习镀金,我的几个哥哥和姐姐全都是黑乌鸦盟校的优秀毕业生。不过,就像我说的那样,要我去美利坚去学习,不仅仅是个人的意志,更是博戈柳布斯基家的意志,我做为博戈柳布斯基家的一份子,有这个义务服务且服务于这个意志!其实,当时是想让我和乌丽亚娜一起去学习的,不过临行前,乌丽亚娜突然身体不适,没有赶上当时那班飞机,也就再也没有去美利坚留学。”
说到乌丽亚娜的时候,莎娜丽娃的脸上挂着一丝嘲弄的笑意,“我这个妹妹啊,总是爱耍这种小聪明,明明蠢得要死,却还自以为得计的整日沾沾自喜!她一直觉得父亲对她很不满意,却想不出根本的原因,只好归结于父亲的偏心,整日里痴心妄想着坐上父亲的那个位置,偏偏做出来的事情,每次都是那么愚蠢!”
“我说过了,我对俄罗斯法师协会和博戈柳布斯基家的内部事务没有兴趣。”雍博文重新强调了一下自己的立场,“那么你就在美利坚留学期间,与美利坚法师协会发生接触,并且开始倾向于美利坚,是吗?那么你在东欧战事上的立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生的改变是吗?”
莎娜丽娃摇头道:“大天师,你没有听我说吗?我说过了,我做为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一份子,必须遵从于家族的意志,我的意志仅是家族意志的需要!”
雍博文心中微微一动,有种不好的感觉,“我不明白,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立场都不可能是你表现出来的那个角度,为什么还需要你表现出这种立场?”
“因为协会中已经出现了这种倾向,而且很有市场,只是持有这种倾向的人一直很隐蔽,也基本不在公开场合表达出来,始终在暗中搅动激流,所在家族需在让这些人自动浮出水面,还有什么比一个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重员成员成为反对派一员,对那些反对者而言,更有吸引力的?我只需要站出来,这些人自然就会围拢过来,依靠我来发声!”
莎娜丽娃略有些无奈地道:“中国有句俗话叫引蛇出洞,我现在做的就是这件事情,等他们都暴露出来后,怎么处置那就是父亲和家庭的意志了。”
雍博文沉默片刻,方道:“那么你的真正立场依旧与家族相同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透露出去?”
莎娜丽娃微笑道:“我只是把自己的真实立场告诉你,不想你因此而产生误判,以至于采取不智的行动。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希望你能够安安稳稳地离开俄罗斯,而不是卷入一些与你无关的斗争之中。只要你能够保持现在的立场,那么事情很快就会结束,展会将照常开幕举行,你也将获得足够丰厚的订单和利冰润!”
事情很快就会结束?能有多快!
雍博文心中盘算着,身后的潘汉易却突然低首俯到他耳旁,轻声说了两句话。雍博文听完登时大为光火,冷冷看着莎娜丽娃,道:“莎娜丽娃小姐,你们想要什么?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想要挑战我中华法师协会的脸面与威信吗?这招未免太低劣了些,除了能增加各地法师对你们的嘲弄外,完全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