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没有喊那一声话,现在被收拾掉的就是你,而不是那个什么鬼蛊?”
刚才的情形可谓千钧一发,雍博文现在想起来,也是不自禁的后脊发冷,“我知道小芸姐对我最好了……”
“不要说这些!”艾莉芸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想知道,你以后要是再遇上鬼的话,难道还要像今天这样用命去拼吗?”
“这是我的使命啊!”雍博文猜到艾莉芸这种古怪态度的原因了,按着她的双肩,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既然我出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既然我是这一代的天师,那么这就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其实这话是一直以来他父亲最喜欢说的,从小听到大,几乎成了他脑海中类似问题的标准答案。只不过在这种双腿仍然有点发软的时候,他不假思索地复述出来,倒也不见得他自己就真是这样的想法。本来他打算在后边加一句属于自己的“这是我父亲和祖父对我一直以来的期望”来解释,但女友却没有给他这样机会。
听他说到这里,艾莉芸点了点头,将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拨开,一语不发地站起来,转身往屋外走去。
“小芸姐,你……”雍博文从没有见过女友这种表现,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她,叫了一声,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艾莉芸停住脚步,转过头来说:“我没事儿,只是想静一下。”想了想,又问:“那你的工作……”
“去找,下午就去。”雍博文立即毫不犹豫地说,“既然已经说好了,我绝对不会反悔的。”
“那就好。”艾莉芸展颜强笑,“这样吧,双塔文化公司想要招美术编辑,下午我陪你过去看看。我先走了。”
她走了两步,却又停下了,“小文,今天的事情千万不能让我爸妈知道,要不然的话……”
雍博文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我不会让他们知道。”
“好,好。”艾莉芸这才离开了。
望着女友离去的背影发了会呆,直到人已经完全看不见了,雍博文才回过神,叹了口气,木然坐在椅子上,自语道:“看起来我必须得在老婆和鬼之间做个选择才行啊。”他拿起那个药瓶在手中把玩,默默思忖着。
他已经见过鬼,而且不仅捉到了鬼,还附带一只罕见鬼蛊,这二十多年来学过的东西,今天都派上了不少用场。想当初,祖父和父亲最大的心愿也不过就是见一见鬼,来证明自己这一身所学并不是没有用处。在这一点上和等了一辈子的两人比起来,只等了二十几年就见到鬼的他可以说是幸运无比了。父辈的心愿他已经帮着达成了,那么然后呢?还要像以前那样等下去吗?
雍博文感到有些困惑,在没有遇到鬼之前,他幻想过种种可能,那种吸引给了他等待下去的动力,可如今已经见识过了,再要让他像以前那样枯等着有鬼出现,却是不太可能了。
人总是这样,在没有达到目标之前满身干劲,可一旦实现了最初的目的,就会失去努力的方向,而感到困惑无力。
他一直以来最大的心愿在今天实现了,于是以前的那种等待中的焦急与激情也就没有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从小生活在亲人的呵护之中,遇到过的最大危险就是小时候爬树掉下来摔落了一颗牙齿,可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以性命来搏杀!在他一直地想法中,天师捉鬼应该是很轻松的事情,鬼那种虚弱的东西见到强大的天师很应该立刻吓得跪地求饶,然后自动自觉心甘情愿地被收掉。
可事实证明,这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捉鬼很明显是个高风险低回报率的蓝领工种!第一次出工,不但报酬一点没有,还差点陪上小命。
“很危险啊……”雍博文不自觉地说出了跟艾莉芸刚才一模一样的话,心里体会到了女友刚才的担忧与害怕。说实话,此时他回想起那危险的一幕,背脊仍是一阵阵的发冷。
在门外躲了半天的黑猫小心翼翼地走回来,靠在主人腿边,用头轻轻摩蹭着,发出喵喵地低叫。
雍博文把黑猫抱起来,认真地问:“棉花,你说我该怎么办?要不然,以后不去抓鬼,老老实实找份正经工,然后努力挣钱把小芸姐娶回家?”
黑猫喵喵轻叫着,盯着情绪有些低落的主人。
雍博文转过来,又道:“不行,我怎么可以放弃呢?这可是我们天师派的天赋使命,爷爷爸爸的期望可全在我身上呢。”
黑猫晃了晃脑袋。
雍博文愣了一下,点头说:“你也不同意?是啊,这活儿实在太危险了,小芸姐的情绪有点不对头,肯定吓得不轻。我可不要为了捉鬼,到最后连老婆都跑掉了。对了,以前听爸爸爷爷讲故事的时候,那些天师大都单身,很有可能老婆都是被鬼吓跑的。虽然说大丈夫何患无妻,而且我这堂堂天师也根本不惧那些魑魅魍魉,可这活风险大不说,报酬也实在是太低了,你看,刚才我就一份钱也没收到。小芸姐说得对,我不能靠喝西北风活着吧。”
黑猫用双爪埋住脑袋,有气无力地趴在主人大腿上,不再作声。
雍博文左思右想,心中挣扎犹豫,想了半天,终于拿定主意,“反正鬼也不是那么容易碰上的,以后只要我不去主动找,按以前的概率来看,应该再过三十年才能碰上吧。哈哈,那这三十年里我就先安心工作娶妻生子好了,等三十年以后再碰上鬼的时候再说。”依着老习惯把解决不了的问题先暂时放在一边,他心里顿觉舒畅不少,当下不再想这些事情,打起精神,接着收拾那一片狼藉的房间。
等把房间收拾完了,便已经将近晌午,雍博文见时间不早,琢磨着出去吃点午饭,便换了件衣服,将那装着鬼蛊灰烬的药瓶揣好,转身欲走,但想了想,又转回来,将八卦镜也揣在裤兜里,然后掏出古书和一叠空的黄符,照本宣科连画了十几张符咒,把符与古书一并装进口袋,这才离开了房间。他是想顺道把这鬼蛊灰烬处理掉,至于带着家伙,不过是以防不测之举,毕竟这鬼蛊在书里被说得神乎其神邪门无比,不能不小心应付。
雍博文带齐了东西,将黑猫放在屋内,转身出门,再把房门锁好,这才往电梯方向走过去。刚刚转过拐角,一阵喧嚣笑闹之声传入耳内,他顺声看去,便见一男数女六七个人正从走廊另一端张扬而来。
为首男子大腹便便油光满面一脸横肉,长得颇像屠夫厨子黑社会,正是春城第一风水大师刘意。
刘大师身后簇拥着的几个女人,都是大师这个星期新收的女弟子,个个长得丰乳肥臀性感逼人,打扮得也是花枝招展妖艳无比,尚离得雍博文老远,浓浓香风便已经扑面而来。
几人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笑得前仰后合,全然不顾忌他人眼光。那几个女弟子粉拳乱下尽都捶在师父身上,而刘大师则极具风度,和蔼地笑着举手左右格挡,两只肥手便总是很不小心地落到弟子的胸臀等要害部分。大约是反射动作,每每此时,那五个粗胡萝卜般的手指总是不自觉地大力合拢,捏得女弟子们娇声低叫。这几个女弟子却是尊师重道,虽然要害被袭,但也不冲师父发火,反而笑得更加妖媚,而且努力把那高挺的山丘往师父身上蹭。
这和谐融洽的师徒关系看得雍博文眼热心跳羡慕无比。想他与小芸姐相处了这么多年,却也只不过搂搂抱抱拉拉扯扯亲亲摸摸,那还得是在没人的时候偷偷进行,可人家收徒不过几天,却已经调教得如此听话乖巧。大师果然是大师,确是不同凡响啊。
雍博文盯着瞅了两眼,那刘意似乎感觉到了,斜着眼睛回望这年青人,目光很是不善。雍博文连忙收回目光,转身快步走到电梯前。
两部电梯都在往顶楼上升,雍博文只得耐心等待,便听那嬉笑声由远而近,不一会儿工夫已经来到身后,什么“师父好坏”“今晚让你好受”“爽死你”之类的只言片语传入耳朵,直听得纯洁的年青人脸红耳热心乱跳。他正心慌意乱的工夫,却听那嬉笑声停了下来,接着一个破锣般的粗嗓子喊道:“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