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柳梢为接待婆媳二人,特意从公宫里赶回来——不是她要回来,而是姚太后说她是孝女,她不得不含泪述说有多思念养父,而且,那个听她命令下药的小丫鬟也该快用完药了,她需要再去取一些。
顺着蜿蜒的石子路走到傅池春的院子,姚大太太拢了拢身上的狐狸腋毛斗篷,石子路两旁皆是积雪,一棵松树下堆了个可爱的雪人,但这些都掩盖不了傅府的萧条之色,这是一种暮霭沉沉的郁气,连林子里穿过的风都阴森森的。
当看见躺在床上快没了人形的傅池春时,姚大太太免不了大吃一惊。
傅池春的头发全白了,胡子修剪得倒整齐,可无法掩饰脸上的死气。要不是大夫说那是个活人,她几乎认定这是一具尸体,还是一具被抽干了精血的尸体。
这根本不是她印象中的傅池春。
金穗见识过形形色色的死人,大多是在火里烧死的,但傅池春明明没有任何伤痕,却消脱成这副模样,她也觉得可怜,谁能想到,连续杀了姚家三位嫡血的骁勇晚景居然如此凄惨?
除了“凄惨”二字,金穗想不到其他字样形容傅池春,真要换个词的话,那就只有“咎由自取”四字了。
姚大太太掩了掩帕子,实在挤不出眼泪,干脆用帕子捂住嘴,怜悯地低声道:“唉,傅姑娘,你父亲年轻时,可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后来考科举中进士,那时何等风光,哪里晓得会落得这般光景……”
落得这般光景才好啊!实在大快人心,真该让姚家的人都过来探病,瞧瞧这个祸害姚府十几年的贼人的下场!
傅池春,这是报应,这是报应!姚大太太心里疯狂地呼喊,面上却依旧维持怜悯的表情,藏在袖中的另外一只手悄然捏紧,她实在太兴奋了,若是不捏紧拳头,她怕自己会大笑出声。
金穗没经历过那般惨痛,不会像姚大太太那么激动,但是她怜惜姚长雍因为傅池春之故数次落入险境,九死一生,心疼他小小年纪便承担了不该他承担的重任。
揠苗助长,用在姚长雍最合适不过,好在姚长雍根子好,没长扭曲了。
傅柳梢命人上茶,极力渲染傅池春的凄凉:“太医每每说,父亲不日将醒,我盼了大半年,却依旧不见父亲醒来,陛下也重金悬赏了许多能人异士,可惜那些人束手无策……眼看父亲一日日消减下去,我都快不记得父亲原来是个什么模样了……”
傅柳梢边说边哭了起来,十分伤心。
她每多说一句,姚大太太眼底的快意便增加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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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0章 暗害
金穗见了,暗自颦眉。
傅柳梢还真有两分手段。姚大太太越是尝到报复的痛快,对傅池春的恨意消减,那么自然对她的厌恶也会减少,傅柳梢明显是在借傅池春的凄惨笼络姚大太太的心。
这么迂回的曲线救国法子,亏她想得出来。也从另一方面说明,傅柳梢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了进姚家的门,把养父的底儿交在仇人面前,只图仇人痛快。
果然,姚大太太听完后,特别和颜悦色地道:“傅姑娘节哀,你这么孝顺,你父亲一定会醒来的。”
她咬重“孝顺”二字,眸光别有深意,傅池春沦落到这步田地,傅柳梢可是大大的功臣。而且,祸害遗千年,她特想傅池春能苏醒继续清醒地活着,瞧瞧自己的凄惨相,好让他知晓,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他可会后悔当年对姚府犯下的罪孽?
金穗暗道,恐怕傅池春自己都不愿醒来吧,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与其活着,不如死了。
傅柳梢没心没肺地哽咽含笑:“借舅母吉言。”
两人憧憬完傅池春的“光明未来”,傅柳梢抹了泪痕,又道:“舅母和表嫂来了这许久,不曾喝过茶。这茶是今春新摘的云雾茶。外甥女晓得舅母家坐拥泼天富贵,不稀罕这点子东西,不过,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的,是贡品,舅母和表嫂可尝尝是否可口。”
“既然是贡品,自然是极品,怎么会有不可口一说呢?”姚大太太从激动的情绪中稍稍脑子清醒,脸上还在笑,但垂下的眸光已冷了几分。
金穗好笑,傅柳梢讨好姚大太太可真是不遗余力,姚大太太最爱喝的茶便是云雾茶,要恰恰好从太后那里拿到贡品云雾茶,而不是其他茶叶,可真是不简单哪。
她端起碧玉千瓣莲花茶盏。看到姚大太太投过来的眼光有些紧张,微微一笑,道:“傅姑娘赶得巧,太太恰好喜欢云雾茶,不过,太太却不可贪吃茶水。”
姚大太太不解,面上却未露出来,只是不语。
“为什么?”傅柳梢听金穗拒绝,悄然捏紧腿上的拳头。
金穗眼角余光瞥见,眉心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