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云笑笑,不置可否。
“全城都在抓她,你却美人美酒一样不耽误,如此逍遥。。。。。。”小帛讥讽道,“是藏吗?夜深了,恐怕你们也该回去了。”
九云怔住,小帛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可他怎么放心小弦和小帛单独待在这里,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等回过神来时,旁边早已没有了人,小帛什么时候回屋的他根本没有任何察觉,只有声声虫鸣此起彼伏。
他拿起酒罐往碗里倒酒,却只有几滴从里面滴出来。他无精打采地起身,拿着罐子往河边走去。
河滩上的小石子在月光下发出白色的光芒,他使劲将罐子扔出去,罐子着地发出巨大的声响,碎片散落得到处都是。
他伫立在原地很久很久,直到身后传来轻轻的一声:“为什么?”
九云身子一震,回过头去,见舞雀站在他身后正看着他,她平时清亮的眼睛里此时黯淡无光。
“……我以为你早睡下了。”九云担心地走近,“太凉了,快回去。”
“睡不着。”舞雀害怕地看着面前黑暗中翻腾的河水,头一次觉得这黑暗可以吞噬掉许多东西,不光是人,还有许多许多。
她从来没有像今夜这般期待天亮,仿佛天亮后,长飞和鹿儿还活着,静风一如往昔那般英姿飒爽,九云还是从前那个会逗她开心的九云。她怕这黑暗,自己渺小得好像一粒尘埃,轻飘飘地飘在空中无所依,无处安放。
“为什么?”她又问道。
“……什么为什么?”
“。。。。。。没什么。”舞雀摇摇头。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
“你不也是吗?明知故问。”舞雀往前走到九云面前,看着他,像是在他脸上寻找什么一样,最后叹口气,“找不到了。”
“什么?”
“我认识的那个九云。”舞雀喃喃自语道,仿佛九云不存在一样,慢慢朝前走过去。
九云心里一紧,默默跟在她身后。
舞雀在河边站定,看着黑暗的河水,幽幽地说道:“幸好落过水知道那种滋味,否则容易做傻事。。。。。。”
二人沉默下来,只有邦龙河水“哗哗哗”永不停歇地奔流着。
“你有没有觉得才几天,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王府,方其剑,严思重,鹿儿。。。。。。还有你。。。。。。还有我们一起种菜的小天地。。。。。。”舞雀侧头看向九云,秋水盈盈的眸子泫然欲泣,“都不真实。。。。。。尤其是你。”
“对不起。”九云不忍看到舞雀这副模样,慌忙躲闪开看向前方。
如果说本来还怀揣着最后残存的一点希望,这声“对不起”却撕碎了一切。舞雀的心凉得像在冬日的寒风中赤脚走在雪地里。
她含泪笑道:“对不起什么?我们只是王府里卑微的蝼蚁,差一点被踩死,既然已逃出生天,就没必要非得再绑在一起。谢谢你曾与我并肩作战。”说完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等了很久,身后那个人都没有开口叫她,她的心痛得绞在一起,越缠越紧。
原来真的是自己太傻!
她渐渐看不清前面的路,但固执地不愿伸手擦掉眼里的泪,直到确定九云看不到她了,她才踉踉跄跄跑回屋。
她不知道身后九云一直目送着她。她更不知道九云的心中有那么多无法言说的苦衷。她只知道,她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既说出了“对不起”三个字,那一定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不知为何,宴平和他站在一起是那么的相配,她不禁自惭形秽。
她的背影早已消失在前方,九云的心还在撕裂般疼痛,弥漫到全身,好像全身哪哪都在痛。无数次,他宁愿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用师傅教给他的本领在赤凰城的大街上开一间小小的医馆,和心爱之人一起在后院种点药草和青菜。他为人治病,她浇花看鸟,他们无拘无束,无忧无虑,是这天底下最平凡也是最幸福的一对夫妇。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是天帝的九皇子,他和她不可能过上他向往的那种日子。
永远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