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车马一行来到了高大巍峨的易阳城门。
静风扭头看向高大坚实的城墙,这些年代久远的灰色大石头厚重斑驳,冰冷地书写着易阳城的点点滴滴,城墙下的一草一木见证了大昌的荣辱兴衰。
八个全副武装的卫兵表情肃穆地坚守在城门两旁,见到静风,一齐跪下。
虽没有一句话,但静风分明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了不舍和难过。
他的内心不免五味杂陈,这城门从小到大进出了无数遍,只有这一次,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了!
这一别,也许就是永远?会吗?
舞雀她们各自乘着马车跟着前面的车队一直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早已经有几个老臣等候在冷风中,见到静风后纷纷跪下。
静风连忙下马搀扶起他们中间最老的戴申岳:“地上凉,老师快快请起!大家都起来吧。”
老泪纵横的戴申岳站稳后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抚摸着静风的脸痛心疾首道:“太子啊……老臣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而不能有所作为……实在有负于你有负于陛下啊!”
其余几人也为之动容,伤心得抹泪抽泣。
“老师这是什么话……大家快别这样。”静风当然明白众人的心意,能不惧怕严后和严相专程来这里等着送他,已经让他非常感动了。
他紧紧抓住戴申岳的肩:“老师,我走后,您一定不要挂念我,我还年轻,适应得快,到哪里都一样。倒是老师您,要注意身子,切记!切记!你们大家,都要注意身子——好好活着!”
戴申岳的肩被这个年轻人抓得有些疼,面前熟悉的这双黑色眸子里仿佛充满了浓浓的活力和生机……他更心酸了,这孩子从小就好强不服输,都到了这一步,悲惨的命运仿佛还是没有击垮他……正想着,静风的手终于松开,他陷入了无尽的失落——这辈子,还能等到这双手再抚上他的双肩吗?
他怕是等不到了!
“殿下,万岁爷起不来,让老奴代他来送您一程。”陆千旺眼含泪花道,“他老人家说去到那边要注意照顾好自个儿的身体,不要惦记他。”
“陆公公,父皇就拜托你了。”静风这才注意到忠心耿耿的陆千旺鬓角两侧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灰白,有一丝难过和酸楚……陆公公可是看着他长大的。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陆千旺颤抖的手抓住静风的双手用力晃了几下,“殿下,保重!”
静风默默点头。
舞雀早已哭成了泪人,静风朝她伸出双手:“过来。”
舞雀扑上去嚎啕大哭:“……哥哥……你,你要等我去看你。”
“嗯……哥哥一定会等你,等你们……”静风轻拍她的背,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无论如何,好好活着!记住了吗?”
舞雀茫然地点点头,她当然要活着。但是哥哥不在,怕是不能好好的。
“天下和你们,我都想要!哥哥是不是太贪心了?”静风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耳语道。
舞雀退后一些,泪眼蒙眬地看着静风深邃的眼睛,欣慰之余又觉得奇怪,这怎么是贪心呢?天下一直都应该是父皇和哥哥的呀,那霖儿才十岁不到,他懂得如何治理天下吗?
她想起几年前仲秋赏月的时候,静风那天喝了一些酒,意气风发地拉她到金云宫最高的地方,骄傲地指着易阳城重重叠叠的层层屋檐和万家灯火跟她说:“看,小雀,这是我们的天下,我们东方家的天下,我们的国,我们的家。”
才几年,哥哥当年的气势早已不复存在,但刚才,她在他眼里似乎又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静风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潇洒地翻身上马,挺直背脊,昂然而立。
“出发!”他大声说道。
舞雀看到他的眼里有星光点点,不过转瞬即逝。这是她第二次看到哥哥的眼里有泪,第一次是母后失踪时。
“哥哥,不要哭,你看我都不哭了。”舞雀踮起脚尖伸手去摸静风的脸,拼命憋住自己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