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李亚的帮忙,把搬来的东西,全都移到了洞口,李亚带著人离去,白奇伟先发动了发电机,然后接上了有相当长电线的一盏强烈射灯,推著射灯的支架,把射灯推进山洞去。
那射灯的光芒,极其强烈,比起手电筒来,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山洞之中,登时大放光明,他又带了电钻进去,一直来到了将近山洞的尽头处。
白奇伟才固定了射灯,射向尽头处的那块石壁,然后,双手托起了电钻,对准了那块石壁。
他已经预料到,电钻一开动,发出的声响,在这种形状的山洞之中,一定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声,所以他也已早有了心理准备,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在他的手指准备按下电钻的启动掣之际,忽然,在他的身后,又传来一下低低的叹息声。
必须把白奇伟这时在山洞中的情形,写得详细一些,才会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有较有条理的了解。
白奇伟这时,是面对著山洞尽头处的石壁的,射灯的光芒,在他身后大约二十公尺处向前射来,使他可以把那块石壁,看得清清楚楚。
而那下叹息声,在他的身后传来,和他第一次听到同样的叹息声时,处境有点不同。
(他一听到那声低低的叹息声,立即就可以肯定两声叹息声,是同一个人发出来的。)
他第一次听到那怪异的叹息声之际,是背靠著那块石壁的,而这一次,他却是面对著石壁的,忽然之间听到身后又有叹息声传来,白奇伟第一个反应,自然是立即转过身去。
他一转过身,就发现情形对自己极其不利。
因为一转过身,射灯的强烈光芒,就直射向他,而在强光之下,他几乎睁不开眼来。也就在那一刹那间,当他眯著眼,尽力和强光对抗之际,他看到了就在射灯之前,有一个相当高挑颀长的人站著,从窈窕的身形来看,那显然是一个女性。
陡然之间,发现有人出现在山洞之中,白奇伟真是又惊又喜。可是那人站在射灯前面,背对著光,白奇伟却是面对著强光,那情形,就像是面对面被人用手电筒照射在脸上一样,白奇伟只能依稀看到有一个人站在那里,至于这个人是什么样子的,自然一点也看不清楚。
而他,则整个人都暴露在强光之下,对方一定可以将他看得清清楚楚。
白奇伟一看到有人,立时向前跨出了一步,可是这时,由于他心中的惊奇、惶乱,震动,他一步跨了出去,脚在电钻的电线上绊了一下,一个站不稳,手中又拿著沉重的大型电钻,所以竟然向前摔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若不是他在跌出之前,先机警地把电钻抛了开去,沉重的电钻,若是砸在他的身上,非受重伤不可。
饶是如此,这一跤还是摔得不轻。跌一跤,以白奇伟的身手,自然不当一回事,可是却摔得狼狈之极,当他立时一跃而起之际,只听到那女人又发出了一下叹息声,而且居然用十分动听而低沉的声音问:“唉,你想做什么?”
很简单的一句话,语调十分真挚,有著几分责备,也有著几分关切。
当白奇伟乍见到有人的时候,由于昨晚可怕的经历,自然而然,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怀有敌意,因为一切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就在那句问话一入耳之后,他十分自然地吁了一口气,本来极其紧张的心情,陡然放松,而且一切来得那么自然,彷彿那个在眼前出现的人,是自己相识已久的亲人,根本不需要对她有任何敌意。
他抬直了身子,盯著前面,仍然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他问:“你是谁?”
对方并没有回答,白奇伟又向前走去,但他只跨出了一步,那女人又用十分柔软亲切动听的声音道:“请留在原来的位置上,我们或许还能交谈一下,你要是再走近我,连交谈的机会都没有了!”
白奇伟一时之间,不是很明白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但是那种语调,有一股教人自然想听从她的话的力量。白奇伟心中的感觉绝不是被命令,而是感到是在接受一种恳求,使他觉得做为一个男性,有责任去接受那么温柔的恳求,一种来自女性的恳求!
他真的站著不再向前走,可是他还是道:“那太不公平了,我一点也看不清你,你却可以把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女人又短叹了一下(她十分喜欢叹息,几乎一句话之前,都有不同韵调的咏叹,这使她的话,听来也更加动人),道:“世上有什么事是公平的,请举一个例子来听听!”
白奇伟楞了一楞,一时之间,还真举不出什么例子来,他道:“你是什么人?昨天晚上那种几乎令人疯狂的声音,是你弄出来的?”
那女人又是一声长叹:“声音是一直存在的,只不过由于水流陡然加大,形成了瀑布,瀑布的流泻,产生了大量阴电子,使得空气的结构起了变化,使得本来人的耳朵听不见的声音,变成听得见了。”
白奇伟用心地捕捉著对方所说的每一个字。这时,他有点心神恍惚,有点不能肯定,自己究竟是在听那女人讲的话,还是只在听她的声音。
但无论如何,那女人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见了,可是以他的见识,这一番话,他也无法彻底明白是什么意思。
所以,等那女人讲完之后,他呆了一会:“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或者,至少让我看一看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可是对方一个也没有回答,只是道:“我也不问你是谁,赶快离开这里吧!人类最愚蠢的行为之一,就是喜欢做自己做不到的事。听我说,赶快离开!”
白奇伟忙道:“我可以离开,可是--”
他自然想进一步弄清楚许多事,可是他答应可以离开,却也是由衷的。他一面说,一面急急向前走出了两步,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下轻微的“啪”的一声,射灯被熄掉了。
射灯的光芒十分强烈,而且一直正面照射著他,如今灯光骤然熄灭,他在那一刹那间,变得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有一团团红色和绿色的幻影,在黑暗中飞舞。他立时站定了不久,却听得一下令人心碎的长叹声,正自近而远,在迅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