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什么?!”林崖惊骇地退缩着身子问。
“这是怎么回事,请你说清楚!”梅志狠狠地说。
“哼,没什么可说的!告诉你,我是行政九级的高干,这种事对我来说,小事一桩,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也可以说,这是革命的需要。至于她嘛,还是你的爱人,我不会夺人之美。希望你看开点。”
“我要告你!”梅志怒不可遏了。
“告我?哈哈,有意思。就算你告准了,又怎么样?能伤我半根毫毛?不过,你这么一弄,对你意味着什么,考虑过吗?只要我一句话,就可以以*罪把你关进大牢……”
“胡说!你血口喷人!”梅志的拳头不由得捏紧了,手心攥出了汗水,他差不多就要爆发了。
林崖倒一点也无悸怕之貌。他的目光阴沉,语气冷滑:“忘了?七年前,那位香港阔老板的千金……”
像一颗子弹射中了梅志,他一震,差点昏了过去。林崖竟屈尊扶住梅志,说:“我林崖一向不拘小节,礼贤下士。你我即将成为‘九大’代表,希望你不要因小失大,丢掉你的政治前途!”
平的一声,林崖带上房门,扬长而去。
6
这一声沉重的关门声,把梅志的美梦震碎了!又一个偶像、一个使他敬仰诚服的偶像一一破灭了。林崖一一这位看起来是那么温文尔雅、道貌岸然的老首长,却在暗地里干着这种偷鸡摸狗的丑事。他无耻之极,竟然还敢把一位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破鞋介绍给别人,给了别人之后,他还在跟她……啊,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恶心,比这更令人愤忿的吗?他的肮脏劣迹被人发现后,不但不羞颜不内疚,反而还来威赫要挟梅志,这世界还有公理吗?这个女秘书真多情,见男人就脱裤子,不管是什么男人,老的、少的,只要有权就行。真可悲,梅志竟那么相信她,把自己的隐私告诉了这样一个不知羞耻的*。结果,让别人抓住话柄,倒打一耙。“*犯”!哈哈哈,七年后,这顶帽子竟落在梅志的头上!他是*犯吗?不,宋曼的信可以为他作证,可是这年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强权就是真理,强权就是法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女秘书怯怯地走到梅志面前,带着哭腔说道:“你都看见了。能原谅我吗?……”
梅志望着她那散乱的头发和胸前脱开的两个纽扣,冷笑了一声,说:“你要我原谅什么呢?原谅你背着我跟林崖睡觉,原谅你出卖了我的隐私?我能原谅吗?我,我恨不能宰了你!”
“啪!”的一掌,梅志把女秘书打倒在三米外的墙角。梅志跨上前去,冲着脚下的女人,吼道:“说,你为什么这样干?!”
她一声不吭地爬起来,嘴角流着血,冷冷地直视着梅志,没有丝毫的畏惧。
梅志一把揪住她的领口:“说!你为什么这么干?”
女秘书的双目闪着寒光,全身发抖。一一她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出于一种屈辱和悲愤。突然,她的双手抓住衣角猛地一扯,衣扣急速地蹦飞去。梅志惊骇地放开手。她又一把扯去乳罩,敞着胸怀,尖刻地说:“你不是要宰掉我吗?来呀,刀子往这儿捅!”她拍着左乳下方,逼近一步。
梅志退缩了几步,垂下了眼睑。
“好一个男子汉,只敢在女人面前逞能泄愤,够出息的了!”女秘书瞪住梅志,痛快淋漓地说:“你这样逼问我,目的是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从我口里掏出证据,然后去想办法揭发林崖,对吗?嘿嘿,你这是搬石头砸天,白费劲!再说,我绝不会说出点什么给你的,我不愿陪你做傻事!我要是你,刚才我就扭断了林崖的狗脖子!……”
梅志惊异地发现她从牙缝里挤出的仇气。才从林崖的怀里离开,就这么恨他,真是个难以理解的女人!
“你骂我破鞋、烂货什么都好,我认了。可是,你呢?你算个什么?爱,不敢大胆地爱;恨,不敢舍命地恨,你不嫌活得窝囊吗?你的那个宋曼为了爱,走了。你为什么不敢偷渡香港去追她?!那个师长和他的夫人拆散了你们的爱情,你竟连个屁都不敢放。为什么你不杀了他!”
“杀了他?”梅志心里一震,冒出了冷汗。
“对,杀了他!”女秘书恶狠狠地重复了一句。此刻的她,满脸*,双眼*,呼吸急促,裸露的胸前,两只雪白的大*骄傲地弹跳着。好一个复仇女神的形象!她吐了一口粗气,语调转缓,“当然,你不会这么干,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不会这么干。杀人偿命,还要背一个反革命的黑名声,不值得。你一个堂堂男子汉都无可奈何,我一个女流之辈又能怎样?我扦队的时候,爱上一个知青,他回城后就把我甩了。接着,大队党支书又以招工为诱饵糟踏了我。我带着破碎的心和这破了的身子走进了市革委机关,当了一名打字员。”女秘书停顿了一会,不无凄怨地接着说:
“我有了正式工作,而且还是在市革委机关,心想,从此得好好做人了。谁知你那位支左的林崖又……我恨你们男人,我要从你们男人身上找回的失去的一切,使我付出的代价得到另一种偿还。我没有当大官的父母,只有一个女儿身,我只能用女人特有的条件,去和那些能对我有用的人打交道。于是,学毛著先进典型的荣誉,来了;部长副部长的官位也在等着我了……”
“我懂得了……”梅志悲哀地说了一句,看了看她,觉得她是那么可怜,那么虚弱,却又那么老辣,那么功于心计。他暗暗叹息了一声,疲惫地说:“咱们分手吧!”说完,转身欲走。
“你?”她慌乱地拉住他,哭着说,“梅志,对你,我是真爱的呀!……”
“谢谢。”梅志用手拉了拉她的衣襟,帮她掩住裸着的胸乳。关心地说,“去换件衣服,休息吧。好自为之。”
梅志打开门,快步离去了。
她扑倒在床上大哭起来…… 。 想看书来
7
走出市委大院,来到大街上,梅志漫不经心地踯跼着。夜渐渐深了,路上行人稀少了,公共汽车没有了。他仍然像个夜游神似的,在南方这座最大的都市里徘徊。路灯泛着苍白的光,店门上,街两旁的大字报辅天盖地,在寒风中瑟瑟猎猎,飘飘忽忽,活像坟地上的灵幡纸钱。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时可碰见外省来的乞丐或持刀作案的歹徒。乞丐也好,歹徒也罢,对梅志来说,都一样,都无所谓了。他掏出身上所有的钱,给了从河南来的两个一老一少的讨饭花子。又把身上的一件毛衣脱下来,送给了一个从山东沂蒙山区来的孕妇。当这些流浪者给他下跪谢恩时,他慌忙逃开了。他想,如果他把军装一卸,不也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乞丐?一群下夜班的姑娘响着单车铃铛从身后飞来,到了梅志身边时,嘻嘻哈哈的笑声嘎然而止,她们小心警备着绕开他,老远了还回头看他,好像在看一只从动物园跑出来的怪物。一支巡夜的民兵小分队坐着三轮摩托迎面开来,强烈的灯光映得梅志睁不开眼,他想避开,却被几辆摩托车围住了。车上跳下七八个头戴钢盔,臂带袖套,胸挎冲锋枪的民兵,气势汹汹地盘问:“你是什么人?”“干什么深夜不归营?”梅志拿出军人证件给他们看后,说是迷路了。几个民兵听后哈哈大笑起来,用白话叽弄他一阵,跨上车,唿啸而去。
他来到珠江路,沿滨江路来回游荡,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坐上三路公共汽车,回到省军区招待所。一进房间,他衣不解鞋不脱,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8
三天后,学毛著先代会开幕了。
鞭炮声、口号声排山倒海般响起,舞台上下烟尘滚滚,乌烟瘴气。活学活用的代表们列队走上舞台,梅志昏昏沉沉地跟在队列中,腾云驾雾似地迈着轻飘飘的步子。三天来,他病了一场,发高烧烧得他迷迷糊糊,到今天还没见好。林崖曾派人传话给他,因为他身体欠佳,不安排他大会发言了。他的讲用稿已打印出来,分发给各部首长和与会者。这并不影响他竞选“九大”代表的资格。可是,梅志还是不顾别人的劝阻,挣扎着病体,坚持参加开幕式。林崖只好临时改变发言次序,把梅志安排为第一个。让他讲完后便退场休息。
刚才在舞台侧旁的休息室里,林崖把发言安排表交给梅志一份时,问梅志有什么意见,他笑了笑没吭声。当代表入场时,林崖作为会议主持人,站在舞台的台阶口,满面笑容地迎接着从观众席位里走上来的代表。当他与梅志照面时,诡谜地冲他一笑,并用手拍了拍梅志的肩头。梅志也动了动脸上的肌肉,回了他一个蜡样的笑容。
主席台前排就坐的首长用目光和掌声欢迎着走上来的代表。梅志突然感觉出在众首长的眼波中,似乎有一对异常的光束向他射来,他好生奇怪,正想扭头去寻找这双眼睛时,代表们正走到舞台中央,全体向左转,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