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他还能再反驳几句,可他没有再说话,那紧握着我胳膊的手松了下去,身后的呼吸渐不可闻,泪水再一次盈满了我的眼睛。
不!我不要,我不要他死!我不要他又一次为我而死!
我想要他活着!我想要每个人都好好活着!我不想这样!
我看着四周几乎要蒙蔽掉人双眼的障碍,再也无法忍受了
让开!你们这些冷血的东西,我要救人,你们没看到他要死了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这些植物?这些动物?这座不通人性的山?还是那些住在云端高高在上的仙人?
没有人回答我,植物依旧缠着我,赤练蛇依旧盯着我,所有的一切都在阻拦我。
我猝然大笑起来:离壬山天星门,自持匡扶世人、济世救民的天星门!到头来却不肯医治一个送到门口的伤者吗?
就因为他不是有缘人,所以就见死不救吗?!如果你们不肯公正地对待每个受苦的人,如果你们不是为了救助世上每一个受苦的人,又到底为什么要存在?!
我发出的质问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过了很久、很久,一切依然没有任何变化,而我身后的身体已经渐渐凉了,血不再流了,呼吸也消失了。
他靠在我的背上,头倚着我的肩,沾满了鲜血的长发从我肩上垂下来,我为月神祭换上的新衣服已经沾满了他的血,血迹成了暗红色。
而他,他一身红衣,即使沾了血也看不出什么,他像一个孩子,安静地趴在我身上睡着了。
我感到无比的绝望,从我出生到死去、几度死去,我都没有这么绝望过。
我想回头再看看他,可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天星门不是会实现每一个上山者的愿望吗?如果被救活不算是我的愿望,那我是不是还能许愿?
我回过神,扬高了声音对着这座不通人性的山呐喊:离壬山!如果你要实现我的愿望,这就是我的愿望!不要再阻拦我,把道让开!!!
尖锐的声音在山中久久地回荡。
然后是沉寂、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突然,像是静止的时间开始了流动,周遭的一切迅速变化:缠在我身上的植物收了回去,赤练蛇爬回巢穴,猫头鹰、树叶、矮草,全部向后退步。我的脚下,蔓延出了一条通往山顶的林间小道。
我惊呆了,低头在肩上蹭掉了眼泪,背着他往山上赶去。
(二百四十)
这是一生仅有一次的许愿。赤练蛇盯着我的背影,道:就这样浪费掉吗?
我没有回答,它在我背后道:为了一个男人,浪费掉宝贵的许愿机会,何等愚蠢啊!
猫头鹰道:这不就是年轻人的可贵之处吗?如果人们所做的一切都被放在价值的天平上衡量,人类该多么无趣啊。
不,她现在这么做,是因为她还不知道生命里真正宝贵的东西是什么。当有一天,她需要为更多的人使用这个许愿的机会时,她会后悔的。
可是猫头鹰道:如果无视眼前鲜活的生命,再怎么普爱众生,也只是一个虚无的谎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