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拭目以待。”裴郁稍稍昂首,冰霜一寸一寸攀上他眼眸,又悄悄融化,“别让我失望。”
说完,也不再理会对方,他弯腰捡起那个礼盒,把断手装起来,面无表情,走向标本室:
“把脸洗了去,洗完出来吃饭。”
“好——”他听见身后传来拖腔拖调的含笑声音,倒像对他无限包容,“我不会强迫你,要等你自己情愿。”
裴郁轻嗤一声,默默白了一眼。
等沈行琛养好伤,总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强迫。
————
翌日一早。
凭着记忆来到丁胜租住的那幢旧楼,裴郁踩在灰漆漆的水泥楼梯上,刚要判断一下丁胜住在哪家,三楼一扇大敞四开的门,便引起了他的注意。
直觉告诉他,这就是丁胜的住所。
出于礼貌,他还是敲了几下门,意料之中,无人应答。
迈进门的一刹那,他反应过来,方才在楼下,也并没看到丁胜那辆车。
走进去他才发现,本就不甚整洁的屋里,杂物散落一地,显得越发凌乱,墙角还溅了几滴暗红的血,已经干涸,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而血花旁边,一把菜刀静静躺在那里,和他从丁胜车上收缴的那把十分相似,刀刃上还沾着没清理掉的少量人体组织,带血的纸团纱布丢在地上,显示这里曾发生过某些不太和平的事件。
再往里走,他看到,丁胜似乎连行李也没有收拾,衣物用品都还在,只是抽屉柜子被打开,值钱的财物一概不见。
沈行琛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威胁丁胜自断一手,裴郁暗想。
想必,丁胜既不敢报警,又不敢再待下去,便连夜开车跑路了。
各个房间里的生活痕迹,都验证了他的猜想。等他发觉手机,银行卡,数据线之类随身物品都被卷走时,便笃定丁胜确实是怕惹祸上身,已自行逃走。
不知为何,他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又开始唾弃起自己心中暗藏的,年深日久的低劣。
不讲道理的迷恋,不算罪恶。
早已堕落的灵魂,没有道德。
当活人世界将他们视为怪物,弃如敝履,唯一能拯救他们的,便是一起坠入深渊的同类。
活人与怪物同样肮脏,败坏,谁又比谁高贵。
不过都是没能溺死在冥河水下的不幸存者罢了。
裴郁立在窗前,深深呼出郁结在胸中的闷气,渐渐觉得畅快了不少。
正要离开这间房子,衣柜底层抽屉里半露的一件衣服,却吸引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件套装,长袖长裤,红底镶白边,制服的样式,半旧不新,看上去来自好几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