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吐字清晰,情绪也急促,和那天雪地里模糊的“开开门哪”完全不同,而且听起来居然有些熟悉,兰朔本来已经在摸枪上膛的手登时顿住。
“有人吗?有人吗?”砸门声一顿,外面的人又试图去摇晃门把手,只是防盗门的门把手怎么可能是晃得开的。
这时另一个女声急道:“这家有人呀,是两个挺有钱的小年轻,我晚上还来给他们送饭呢!”
兰朔微微屏住呼吸,从猫眼里看出去。
在白亮的灯光下,门外正站着一男两女三个人,其中一个赫然是给他们送饭的豆腐店大娘,而为首的男人正连声叫道:“有人吗?开一下门!我是警察!村里派出所的!”
防盗门打开,照面的瞬间,双方都吃了一惊。
“是你?”
“是你?!”
半夜砸门的男人,分明是他们几天前在森林里遇到的那个骑警队长,叫额日木图。
他正举着一本警官证,神情看起来非常焦急,显然是在风雪里奔波了很久,即使带着很厚的老式雷锋帽,眉毛和发梢上还是已经积了一层雪花。
显然没想到开门的人会是他,额日木图也愣住了,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在村子里租了房子,暂住几天。”兰朔单手插在大衣的衣袋里,不动声色地把枪往深处推了推,微笑道:“这么晚了,你们有什么事?”
额日木图拿着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给他看:“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看到过这个女孩?”
那照片像素不高,上面是个七八岁的女孩。穿着件粉色的羽绒服,头上戴着只黄色蝴蝶发卡,穿着长相很普通,但皮肤健康红润,一看就那种是被家人精心照顾的孩子。
兰朔把手机递还给他,摇头道:“没有。”
这时他注意到,这几个人看着他的表情似乎都有些怪异。尤其是那个女人,眼睛肿着,一看就是刚哭过,头上帽子也戴歪了,应该是急匆匆从家里冲出来的,已经根本顾不及这些。
老警察追问道:“真的没有?”
“没有,我们今晚都没有外出过。”
女人急道:“可是妞妞的发卡就在你们家的门外面呀!”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房门外的雪地里,果然孤零零躺着一只黄色发卡。
发卡显得有些旧,正是照片上女孩戴的那一只。大概是已经落在这里好一会儿了,上面已经积了一层雪花。
一瞬间许多个念头划过脑海,兰朔沉声开口:“这个女孩是走失了吗?”
闻言女人又急得要掉泪,抽泣得话都说不连贯了,额日木图按了按妻子的肩膀,替她解释始末。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妻子娜仁给妞妞煮了个荷包蛋,让她上床睡觉,然后就去厨房烧水了。前后也就五六分钟的工夫,结果娜仁再回来的时候,发现门大开着,而妞妞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娜仁以为她是去院子里了,结果怎么喊她也没人搭理,赶紧叫上额日木图一起出来找。
娜仁哭道:“这孩子连羽绒服都没穿呀!”
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失踪三个小时,已经足够让监护人急得发疯,更何况她是穿着单衣出门的,在这个天气里随时都有冻僵甚至冻死的风险。
这个村子总共就几百户人家,民风也淳朴,家家都沾亲带故。额日木图夫妇在村里到处叫人找人,已经惊动了不少人,此刻远处已经隐隐有一些房子亮了灯,豆腐店的大娘也是跟着一起出来找孩子的。
村子没有多大,可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散开,搜到现在一无所获,直到来到这座小院前,门前的入户灯大亮着,雪地里孤零零地丢着一只发卡。
女孩失踪的危险性有多高不言而喻,额日木图见过太多类似的案件,看到发卡的时候,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砸门之前,他都已经做好了叫人撬锁破门而入的准备。
几天前,额日木图检查过兰朔几人的证件,可此刻只会下意识地把他往最坏的方向想,一时间嘴角不由得都在微微抽动。
——这是一个外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