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楼,意外发现厅堂的窗户口坐着一个人。
仰头,侧脸,下巴微抬,眼看窗外。庭额明朗,鼻梁挺直,发丝清散,如墨泽幽。
那人背后浸着一盏微微的烛火,昏黄余晕,撂在地面的影,翦翦一条。
望着这么精致的侧面,她一时之间竟有些发怔,不由得放缓了脚步,生怕惊动了他。
“——饿了?”
那人却早已发现她,转过头,一双漆黑的目中流光浮湾。
“师、师叔。”
清乔苦笑着边打哈哈边走上前去:“这么晚了,您老还不休息?”
毫无疑问,她是怕他的——在西陵,他是天一般的存在,呼风唤雨,无所不能。这样的人物,突然说开口要帮她,谁知道这个帮字里蕴涵着什么样的
代价?
佛曰,不可信,不可信,永远不可对人抱以轻信。
阮似穹微微颔首,示意她坐到对面的凳子上。
她只好忐忑落座。
窗未拢,开了一条隙,脑后拂来疏疏朗朗的风。
“——我想今晚肯定有人下来找东西吃,所以便在这里姜太公钓鱼。”
阮似穹半拢着眼看她,似笑非笑。
“没想到,还真钓着一颗小白菜。”
“嘿嘿……”清乔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不瞒师叔,我确实是饿得肚子咕咕叫。”
阮似穹下巴微撅,划出傲气的弧度:“你看看,桌上放的是什么?”
清乔这才发现面前有几个盘子,被碗盖着,缝隙里隐隐散发出食物的。
“多谢师叔!”她大喜过望,将碗一一翻开,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
窗外的云光天,月冷寂寂。
吃到半途,清乔忽觉气氛不对,不由得停下来抬头望对面。
——没想到阮似穹也正在打量她。
他的眸底似乎正流淌着什么东西,时而安静,时而复杂,一时半会辨别不清。
清乔微怔。
四目交错,一半迷离一半彷徨。
“过来,让我摸一摸。”
阮似穹忽然开口,打破这片诡异的这寂静。
“噗——”清乔恨不得喷出一口血来。
面对佳人的怒目相向,阮似穹倒显得十分淡定。
“我是说,让我摸一摸你的伤口——你不是吵着说疼吗?”
“多、谢、好、心!”清乔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里蹦出这句话,双眼通红,“弟子还不敢忘记,这些伤是拜哪位高人所赐呢!”
阮似穹好笑扬起嘴角:“小白菜,你作弄了乾一堂的师,我便安排乾一堂的师兄惩戒你——这叫公平,你懂不懂的?”
“——我不懂!”怨气涌喉头,清乔“啪”的放下碗筷,目光如刃:“凭什么那些师可以欺负我,我就不能作弄回去?!哼,你平时总喜欢把公平挂
在嘴边,我问你,你究竟如何做到了公平?只说不做,我看还不如直接叫你‘阮公平’好了!”
话一出口,望向对面高深莫测的俊脸,顿时又懊悔不已。
出乎她意料的是,阮似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阮公平,倒是个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