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定急忙把父亲叫到窑外没人的地方,说:“人家是来咱们家住一阵子的,不一定就结婚。”
父亲听了脸都变了颜色,马上急了眼梗着脖子说:“那不行,我和你哥都是单身男人,家里放个女人又不是媳妇,这成什么事,我们成了什么人家了,事情传出去,我们怎么见人,有了这坏名声,你哥咋能再找到媳妇。”
父亲说得对,家乡虽然穷,但民风淳朴,家里不明不白放个女人,败坏风气,乡亲们无疑要戳脊梁骨,父亲也在村里难以做人。
刘安定急忙又将岳父岳母叫出来商量。岳父岳母互相看看,岳父说:“来时我们就想到了,也商量过了,不嫁人确实呆不下去,哪个人愿意真心照顾一个无缘无故的人。但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我看让他们两个单独见个面,只要他们没意见就行。”
乡亲们都注视着他们,猜测他们在商量什么。刘安定感到有点鬼鬼祟祟,便走入乡亲们中间和大家打招呼。刘安定后悔来时想得不周到,没买几斤糖块,买了就可以给大家散散,也算个礼节。刘安定进屋取一盒烟出来,不管吸不吸烟,见人就给一支。
乡亲们陆续离开后,刘安定将飘飘叫过来,说了结婚的意思,飘飘说:“你们是弟兄,我估计你们长得差不多,果然很像,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什么都不用说了,这比我来时想象得要好,我没一点意见,就按你们的安排办,不过我的事你们也不要瞒他,乡下封建,免得他到时知道了打我。”
看来飘飘真的是没一点意见,可能还觉得终于有了着落。三哥确实和他长得一样,高高的个子,长方脸,只是三哥黑些,更显得冷峻刚毅。如果不是不识字说话办事有点木讷,三哥倒是一条汉子。刘安定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但觉得飘飘吸毒的事可以告诉家里,卖淫的事不能说半个字,家乡自古笑娼不笑贫,告诉了他们接受不了。
只是来时并没开证明,结婚证没法办。岳母说结婚证不办也好,飘飘这种样子,谁能说得清,不办自由一点,到时也没有法律上的麻烦。刘安定明白岳母的意思,岳母说的是心里话,飘飘如果戒掉了毒瘾,很可能不呆在这里,很可能不嫁三哥;飘飘如果戒不掉毒跑回去,没有证也没有太大的麻烦。刘安定细细斟酌,觉得领了结婚证又能咋样,领了结婚证一样可以离婚,一张纸怎么能够拴住一个活人,只能增加法律上的麻烦,再说结婚时谁又能说得准一定能过一辈子。只能走一步说一步过一天说一天了。
按乡下的习惯,举行了仪式办了酒席就算结婚了。父亲心急,刘安定和岳父也不能久呆,便决定后天就办酒席结婚。
一切都定好后,刘安定心里又不是滋味。地坑院是祖父手里挖的,正面和两边都挖了三孔窑洞,正面住人,两边圈养牲畜。由于年代久远,烟熏火燎,窑壁早已乌黑,差不多能刮一层黑灰。大哥结婚时,女方就提出不住地坑窑洞,便在后面的半坡上盖了三间半明半暗屋。二哥结婚时,女方提出要住砖房,便在坡下盖了三间土坯全明屋。这样看,应该是在向前发展,但三哥却只能在旧窑里凑合了。屋子只能这样凑合,但被褥穿戴可以准备一些。来时只带了几百块钱。父亲说他也存了二千多,岳父也拿出了五百。拿了这些钱,刘安定便带了三哥到城里去买东西。
时间仓促没法准备酒席,父亲提出杀三只羊,给全村人吃一顿羊肉炖山药。羊是父亲养的,有十几只。这样也好。
父亲在村里人缘不错,早上传出话,中午全村人就都来了。按传统习俗,举行过婚礼吃过喜筵,年轻人就要闹洞房,要把新郎赶出屋,然后将新娘压倒,大白天乱摸乱捏,叫做破脸,意思是脸破了,晚上的事就顺当了。也许飘飘的穿着和山里人不同,也许是气质也不一样,一群小伙子将三哥推出去,却谁也缩手缩脚不敢去压飘飘,一时有点狗吃刺猬无法下手。大眼瞪小眼对峙一阵,小伙子们先害了羞,一个带头往外跑,后面便一个跟一个跑了出去。
没人敢闹洞房,但闲话和猜测却传得不少,都是嫂子们听回来的。有的说飘飘是个女大学生,和人搞大了肚子,就匆匆忙忙跑到乡里来嫁人。也有的想象丰富些,说飘飘是歌厅的三陪女,被公安抓住要送去劳动改造,因为刘安定有权有势,就要了出来嫁给他哥。真实情况刘安定并没有告诉哥嫂,嫂子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刘安定一时难以回答,但不回答显然是不行。刘安定想,说吸毒,也会吓坏她们,也会让乡亲们看不起说闲话。刘安定想一下说:“她有点病,不能干活儿,不能听城市的吵闹,也不能吸污染的空气。乡下安静,空气也好,她就愿意嫁到乡下。”
嫂子们信了,眼里没有了疑惑和不屑,转而同情起了飘飘,说现在的怪病就是多,她们要好好向乡亲们解释一下。
看来没说实情是对了。刘安定很为自己的机智感到自豪。
第二天刘安定早早就醒了。他担心三哥和飘飘,便起身出来。走到作为新屋的窑洞前,里面并没有声音。他不好凑上去听,便在院里转游。想不到三哥已经出去砍了一大捆柴回来。三哥浑身都让露水湿透了,可见不是出去一会儿。新婚之夜,三哥却天不亮就出去砍柴,四十岁的人了不可能不懂得事,难道是飘飘不肯?昨晚睡时他就想听听动静,又觉得飘飘不是一般的人,民工她能要,三哥当然不会有问题,便没有去听,也没给三哥讲讲晚上的常识。很可能是三哥不懂。看着一身泥水奋力劈柴的三哥,刘安定心里有点酸楚:三哥这几十年算白活了。可怜的男人。他走到三哥身边,本想责备几句,却说:“不多睡一会儿,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三哥害了羞说:“睡不着,就想出去干点活儿。”
真是窝囊废,睡不着想干活儿,躺在身边的活儿不干,却跑到山上去砍柴。刘安定这次想发火,想想又忍了。真是可怜人。难道三哥有病?刘安定说:“咱们到外面走走,我有话要和你说。”
三哥放下斧头,这时窑里传出了飘飘的叫喊声。三哥急忙跑了进去。
刘安定也跟到窑门前。他听出是毒瘾犯了。他不想进去,他想看看三哥能不能应付得了。很快三哥跑了出来,差点将他撞倒。三哥说:“她又抓又咬,还把头往墙上碰,不知怎么了,你快进去看看吧。”
飘飘满炕打滚,裤子已尿湿并且连同裤衩一同褪到了脚面上。刘安定止不住看了眼她的下身。毛磨掉了大片,好像压出一片老茧,小雅说飘飘的下身烂成了千疮百孔,其实只有几处小疤痕,看来小雅是猜测胡说。见三哥呆站在身后一脸恐慌,刘安定说,你把裤子给她穿上,然后把她抱住。我给她喝点药就好了。
三哥缩手缩脚有点不敢上前。飘飘可能想给刘安定面子,她喊了要绳子,让把她捆在炕上。这时岳父岳母也来了,刘安定便走了出去。
爬出地坑院来到窑顶,放眼四望,高高低低的山墚绿一片黄一片。这一切他太熟悉了,这熟悉的一切引起了他许多童年的回忆。他想走走,边走边看。不知什么时候三哥来到了身边。刘安定问怎么样了,三哥说给吃了止痛片和安眠药,现在不闹了,但像死人一样没一点力气。
岳母说过,闹一阵后就浑身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