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中年妇人的脸上一阵抽动。
我紧握了她一下双手,她却不能举步。
“不看行不行?只签字。”我忍不住代她喊了回去。
“不行的,不看怎么交代,怎么向市政府去缴签字━━”那边又喊了过来。
“我代你去看?”我抱住她,在她颊上亲了一下。
她点点头,手绢捂上了眼睛。
我走向已经打开的棺木,那个躺著的人,看上去不是白骨,连衣服都灰灰的附
在身上。
马诺罗和另外一个掘坟人将那人的大腿一拉,身上的东西灰尘似的飞散了,一
天一地的飞灰,白骨,这才露了出来。
我仍是骇了一跳,不觉转过头去。
“看到了?”那边问著。
“我代看了,等会儿这位太太签字。”
阳光太烈,我奔过去将那不断抽动著双肩的孤单女人扶到大树下去靠著。
我被看见的情景骇得麻了过去,只是一直发冷发抖。
“一个人来的?”我问她,她点头。
我抓住她的手,“待会,装好了小箱,你回旅馆去睡一下。”
她又点头,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
离开了那个女人,我的步伐摇摇晃晃,只怕自己要昏倒下去。
刚刚的那一幕不能一时里便忘掉,我扶著一棵树,在短墙上靠了下来,不能恢
复那场惊骇,心中如灰如死。
我慢慢的摸到水龙头那边的水槽,浸湿了双臂,再将凉水泼到自己的脸上去。
荷西的坟就在那边,竟然举步艰难。
知道你的灵魂不在那黄土下面,可是五年后,荷西,叫我怎么面对刚才看见的
景象在你的身上重演?
我静坐了很久很久,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再次给自己的脸拚命去浸冷水,这才拿了油漆罐子向坟地走过去。
阳光下,没有再对荷西说,签字笔一次次填过刻著的木槽缝里━━荷西。马利
安。葛罗。安息。你的妻子纪念你。
将那几句话涂得全新,等它们干透了,再用小刷子开始上亮光漆。
在那个炎热的午后,花叶里,一个著彩衣的女人,一遍又一遍的漆著十字架,
漆著四周的木珊。没有泪,她只是在做一个妻子的事情━━照顾丈夫。
不要去想五年后的情景,在我的心里,荷西,你永远是活著的,一遍又一遍的
跑著在回家,跑回家来看望你的妻。
我靠在树下等油漆干透,然后再要涂一次,再等它干,再涂一次,涂出一个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