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没有旅行的人,可是我们急著要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去。
关了一年的家,野草齐膝,灰尘满室,对著那片荒凉,竟是焦急心痛,顾不得
新年不新年,两人马上动手清扫起来。
不过静了两个多月的家居生活,那日上午在院中给花洒水,送电报的朋友在木
栅门外喊著∶“Echo,一封给荷西的电报呢!”
我匆匆跑过去,心里扑扑的乱跳起来,不要是马德里的家人出了什么事吧!电
报总使人心慌意乱。
“乱撕什么嘛!先给签个字。”朋友在摩托车上说。
我胡乱签了个名,一面回身喊车房内的荷西。
“你先不要怕嘛!给我看。”荷西一把抢了过去。
原来是新工作来了,要他火速去拉芭玛岛报到。
只不过几小时的光景,我从机场一个人回来,荷西走了。
离岛不算远,螺旋桨飞机过去也得四十五分钟,那儿正在建新机场,新港口。
只因没有什么人去那最外的荒寂之岛,大的渡轮也就不去那边了。
虽然知道荷西能够照顾自己的衣食起居,看他每一度提著小箱子离家,仍然使
我不舍而辛酸。
家里失了荷西便失了生命,再好也是枉然。
过了一星期漫长的等待,那边电报来了。
“租不到房子,你先来,我们住旅馆。”
刚刚整理的家又给锁了起来,邻居们一再的对我建议∶“你住家里,荷西周末
回来一天半,他那边住单身宿舍,不是经济些嘛!”
我怎么能肯。匆忙去打听货船的航道,将杂物、一笼金丝雀和汽车托运过去,
自己推著一只衣箱上机走了。
当飞机著陆在静静小小的荒凉机场时,又看见了重沉沉的大火山,那两座黑里
带火蓝的大山。
我的喉咙突然卡住了,心里一阵郁闷,说不出的闷,压倒了重聚的欢乐和期待
。
荷西一只手提著箱子,另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向机场外面走去。
“这个岛不对劲!”我闷闷的说。
“上次我们来玩的时候你不是很喜欢的吗。”
“不晓得,心里怪怪的,看见它,一阵想哭似的感觉。”我的手拉住他皮带上
的绊扣不放。
“不要乱想,风景好的地方太多了,刚刚赶上看杏花呢!”
他轻轻摸了一下我的头发又安慰似的亲了我一下。
只有两万人居住的小城里租不到房子。我们搬进了一房一厅连一小厨房的公寓
旅馆。收入的一大半付给了这份固执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