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自己就要爆炸了。
爱情是最自私的,尽管他自己经常沾花惹草,可他容忍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其他男人面前剥得像条白羊。
章江燕是快到黄昏的时候回到的爱巢,为了怕邬先贵觉察,她只在邬先贵上班的时候,中午偷时间出台。晚上给再多的钱,她是不敢出去的,她要在家陪伴邬先贵。
看到邬先贵铁青着脸,她先轻笑,抛媚眼,然后把自己的脸颊往上贴。
邬先贵一把推开她:到哪里去了?
章江燕观察着,分辨着,直到邬先贵揭开了底,眼泪刷的一下从憋红的眼睛里喷涌而出,成线串珍珠般流出来。
哽咽好一会,她抬起泪眼:我是你喂的鸟?是你的奴隶?你每天上班去,我自己干啥?我家里要钱,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能给几个钱。我在这里安逸快活了,我家里人怎么办?我能忍心独自在这享乐?
再说,我又没干过分的事,自从认识你,我的一腔血都扑到你身上了,我敢迈过大步吗?我今天没有卖身,只是逗逗乐子,那些裸体的模特,不是比我更过分?人们还称她们为艺术献身呢。
听到章江燕的一番狡辩,邬先贵倒是找不出什么话来回答。他紫胀了半天脸,蛮横的瞪着章江燕,平时那双总是涌出爱意的眼睛,暴突突的闪着凶光: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爱你,反正不能让你再出入那样的场合,至于你的行为是不是卖身,你自己心里明白,那是对我们爱情的践踏!
章江燕脸色煞白,一反往日的温顺,像被要关进笼子里的猛兽。两颗平日不太容易见到的犬齿,白森森的露了出来,声音近乎咆哮,语句尖刻:爱情?爱情能当饭吃?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只属于你这样有权有势有钱的人,你是宝二爷!和我这样苦命的下等丫头,连个晴雯也算不上,贞洁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这样的人配有爱情?不是我不知自重,不珍惜你的情谊。从心底我感谢你,感谢给了我遮风避雨的地方,让我得到了小姐、太太般的享受,让我真正的做了几天人。可这是种偷偷摸摸的生活啊,像个见不得阳光的老鼠样。你能让我昂首挺胸大模大样的和你成双入对,真正的扬眉吐气的过上你老婆的生活?
也许是憋屈的太久,章江燕一旦咆哮起来,就再也管不住话茬:是的,我不该去卖身,我不要脸!先不要说我需要工作,家里需要我挣钱。换个方向思考,你能明媒正娶我进家吗?你能别让我像个老鼠样的生活吗?
女人发脾气,有时候是不可理喻的,无理好要搅三分。何况压抑太久的章江燕,说的也有道理。
邬先贵无法回答,伸出的食指哆嗦着:你,你……烂泥扶不上墙!我真心救你出火坑,你竟然说出这些歪理?我的眼里不能掺沙子,想到你脱光了衣服在堆臭男人面前卖笑,我的心里就在流血!反正你不能……你确实想去,咱们…咱们就一刀两断!
邬先贵是摔门走的。
一路上他愤愤不平,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你割心剜胆的对待她,可她一旦见到钱,就像苍蝇见到了血,不管不顾,没有廉耻的想方设法靠上前去。
其实,邬先贵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要是你穷的日不聊生的,你也会苍蝇扑血。至于不为五斗米折腰,那是有钱人说得话。陶渊明要不是家里广有财产,吃喝不愁,就怕连朱元璋喝的叫化来的酸臭残羹剩汤,他也会当成珍珠翡翠白玉汤。
自从资本来到这个世界,它的每个毛孔都充满了血腥,丛林法则应用于人类社会的结果,必然是人分三六九等,弱肉强食冠冕堂皇的炫耀于世人。
君子不吃嗟来之食,情操虽然高尚,每日需要原材料加工的肠胃,怎么肯答应。
邬先贵一怒之下,不管不顾的怒骂章江燕一顿,当时心里痛快。
一人在外无着无落的在夜幕笼罩下的风云湖,徘徊了几个小时,心里渐渐平息下来:章江燕说得话,言粗理不糙,冷静的想想不无道理。
过好日子是每个人都有的追求,一个初中没毕业的山中女娃,没关系,缺技能,家里需要挣钱,她有多少路子可供选择?能赚钱,发财致富的来钱快,只有出卖自己的身体。应该说,章江燕并不是淫荡乱交的人,本质是她是想守身如玉,可残酷的现实允许吗?
即使这样,她还是很有节制很有选择的,出门闯荡三年来,她上过床的男人没有几个,她还是想为情坚守。就是和自己在一起,她主动表示要的欲望很少见,大多时候还不是为了迎合自己,让自己高兴?
邬先贵越想,思维越发清明。想念起江燕的好,心里的坚冰就慢慢融化了,怎么都撇不开章江燕的影子。
眼前虽然湖水在各色灯光下,波光潋滟。邬先贵的脑海中,走也是她,站也是她。无怪乎当年李易安写出: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断肠名句。
最是销魂处,当是相思时。
几经徘徊,邬先贵还是又回到爱巢。
爱巢里灯闭门关。邬先贵有点慌:她能又去陪酒?
匆匆打开门,章江燕不在。
她爱穿的几件衣服都没有了,装她自己东西的大红色的旅行箱也没了踪影。除了铺盖,大多留下的都是他的常用物品。
章江燕走了!
邬先贵稳了稳神,双人床上的绣枕压着半页纸。纸上赫然写着:心碎了!归家了!今生不再相见!
纸上斑斑泪痕犹在。
章江燕就此消失了吗?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