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话向来冲。
女婿笑笑,来自农村的他知道,妻子说话呛,人是好人。现在和她戗槎,只能自找闲气。
他还是笑笑,坐在岳父身边。抽出两根烟,先给任惠然点上。自己的烟也点燃后,深吸一口,缓缓的向房顶吐着烟柱。灰色的烟云在顶灯附近盘旋,消散。
女婿向来办事有条理,看着任惠然着急,缓缓的说:我想都这个时候了,你坐的那辆公交大巴车,应该回去了。咱们现在去终点站找,没什么用。
太奶奶骸骨,又不是什么宝贝,别人捡她它有什么用。即使被人捡了,大多交给公交大巴终点站,不妨明天去找找。天大的事,也许变成芝麻粒。明天,我们俩人都有事,要是爸爸身体没问题,你先去附近的市内终点站去看看。
任惠然听得不住点头,心想:这小子水平就是不低,别看农村家里姊妹好几个,正规的教育文凭不高,处理起事情来有条有理。寒门出孝子,苦难锻炼人啊。
第二天任惠然,到了彭州城区公交大巴终点站。
任惠然是畏畏缩缩,甚至有些偷偷摸摸的去的。他明白,自己违背常规做的事,拿不到桌面。按相关规定,公交车上绝对不允许带尸骸一类的东西。自己悄然带着盛放奶奶骸骨的包裹,一旦让公交管理人员知道,挨顿训是最轻的。
到底怎么问?任惠然绞尽了脑汁。
他决定旁敲侧击。
进了公交站值班室,任惠然先显露出灿烂的笑容,然后又递上一根香烟。烟是人际交往的连接器,过去是这样。现在虽然没有过去那样灵验,因为吸烟的渐少。但递上香烟,不管对方抽不抽,陌生的尴尬总会解除些。
对方显然是个烟民,接过烟搭眼看看牌子。幸好,任惠然是拿的是女婿办业务的贵重香烟。打着火机,递上去,对方欣然俯身凑着火深吸了一口。这时,没等任惠然开口,对方主动问道:你,有什么事情?
任惠然撒了个谎,点头哈腰的说:昨天晚上,你们站上有没有人拾到一个灰色的旅行箱上交?
对方的眼睛鹰隼般,在任惠然脸上盘旋了一会:你丢东西啦?箱子里有什么?
任惠然支支吾吾,实话他不敢说,里边的东西要是不值钱,终点站就不会重视。任惠然只好说谎:是我朋友丢的东西。他没说丢什么,只是说很贵重!
工作人员笑了:很贵重,他自己不来找?你老人家没说实话吧!往日捡到遗失的东西倒有,昨天没见到什么?要不,你留个联系方式,有了什么线索,跟你联系?
任惠然手摆的像蒲扇,慌慌张张的:朋友的事,让他以后自己办吧。
说完他赶快溜走,连说声谢谢都没来得及。
本来旅行箱落在车上,被公交车站收起来,或被乘客拾到上交的几率就不大,任惠然做了糗事又哪敢留名?
任惠然和皇彤炜两个不相干的人,一个为寻找骸骨,焦头烂额;一个为避免嫌疑和难堪,把骸骨深埋,以为从此无人知道得意。要真是这样,任惠然奶奶的骨殖就可能永远找不到了。
第二天工程车就要开始填埋,眼见得任惠然奶奶的骨骸再也难以寻觅。
也许是皇天有眼,皇彤炜做的天衣无缝的事,偏偏出了新情节岔子。
那晚,皇彤炜拉着旅行箱,份量不是很重,自己提着铁铣。毕竟心虚,出了门鬼头鬼脑前瞅后霎,见到四邻大多熄灭了灯。草丛里的小虫鸣叫声很是响亮,节能路灯幽幽的放着暗光。
皇彤炜心里踏实了,拖着旅行箱快步向水塘走去。路上偶尔有一两辆汽车驶过,旅行箱拖在地上的声音,夸张的扩散着。路上基本,没碰到熟人,水塘填埋工地黑灯瞎火,只是有些简易围挡,扔块砖头都砸不到人。
皇彤炜很快找到今明两天的填埋分界线。塘底泥土疏松,加之天明很快就要填埋。他没费太大的劲就把旅行箱埋好,搓搓手轻舒口气,便大功告成回家睡觉。
路上,皇彤炜算计着,也就是六七个小时吧,这箱子里的遗骸就永远的埋在地下。
皇彤炜不知道。历来是螳螂捕黄雀在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苟积万在牌桌上被皇彤炜出了老千,输了钱闹得很不愉快。后来,虽然皇彤炜退了钱,可自己的强横,也让牌友有了想法。皇彤炜走后,大家很没情绪,很早就散了牌场。
对于腰里绑着扁担走路的苟积万,没事都想找茬,何况在牌场吃瘪。
一下午,苟积万都是气哼哼的,躺在空调风口下,摩挲着肚皮想主意。天傍黑的时候,百无聊赖,苟积万傻拉着鞋,出门买了包卤菜想喝点小酒。无巧不巧,就在他要进小区大门,皇彤炜拉着个旅行箱贼头贼脑的过来了。大多人做了亏心事,自己再谨慎,表情、动作往往会变形。
苟积万是什么人?混社会的,一看到皇彤炜的气场马上嗅到了异常气味。
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既然发现了问题,就不想放过,何况是得罪了他的皇彤炜。
住在皇彤炜的对楼,正好从窗户里能窥视到皇彤炜家的动静。而当年开发商缺德,违法增加容积率,楼栋间的距离很小,不要说大夏天都开着门窗透风,就是春秋天,稍微注点意,对面人家的大声说话也隐约可辧。
苟积万想干什么?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