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煤矿经济效益虽然已经走了下坡路,矿工的孩子哪个没有零钱。更不要说独生子女了,那是要个月亮绝不会给半个娇娃。
阳历七月上旬,正是北山水蜜桃开始采摘的时段。
少年们,欢呼一声,顺着逶迤如蛇的下山路,曲离绊磕的山羊般跳跃着,很快到了路边。
见到的第一树荫下的筐,竟然不是卖桃的,她的柳条筐里,放着绿油油的山野菜。江边卖水找事做,都是靠山吃山的人,山野菜没人舍得花钱,想吃自己挖去。
买菜的是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扎着两只羊角辫,长长的刘海,俩只黑葡萄般的眼睛,骨碌碌灵活的转动着。身上的衣服水洗的掉了色,倒也干净利索,破绽的地方用细小的针脚缝着。一看就知道是个厉害的丫头,红艳艳不能招惹的朝天椒样的人物。
卢友平的好友吉成,嘴里咕噜了一句:满山遍野的都是的野物,卖给谁去?
偏偏小姑娘耳朵尖,嘴一撇:你当你是谁呀?指指点点的!货卖与识家!你不稀罕,有人稀罕!我昨天就卖完两大筐。
卢友平见到吉成脸红到脖颈,额上的青筋也暴了出来,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卢友平赶快向前一步,拦在吉成前面:你卖的贼蒜、苦昧菜,前边的山涧边多了!
多了,也得有人出力流汗去挖吧。那些坐着小车的城里人,能去挖?小姑娘歪着脑袋犟嘴。
这下,轮到卢友平咕嘟嘴。小姑娘说的没有错,城里人,有谁抹着防晒霜,谁不怕山上离太阳更近的紫外线?再说,他们把麦苗当韭菜,虽然好山珍这一口,谁有识得野菜?
小姑娘很活泼,见卢友平说话平和,红头胀脸的低头沉思,语调也放了下来。摇晃着两只扎着红头绳的羊角辫,歪着小脑袋:你们想买什么?买桃?
见到卢友平点头,小姑娘接着说:我东边的那家桃好,西边的那家不好。
吉成生就的杠头:都是一个山的,你怎么知道不好?
小女孩笑笑:其实,这两家我都不认识。刚才来的路上,我撇了眼,心里就有了数。
见到卢友平们不解的样子,小姑娘得意的眨着眼,放低了声音:“东边那家是自己种的,西边那家是偷来的。”
看到卢友平摇头,小姑娘嘴一撅:自己种的桃不熟不会摘,偷的桃心慌意乱不分生熟!这点诀窍你们都想不通?
说到这里,她偷眼看看西边卖桃的,见他往这里张望。伸手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多嘴,惹祸!
说完径自转过头去,不再理睬卢友平几个人,那样子像极了私塾先生:“孺子不可教也”的不屑。
卢友平那时正是好玩的年龄,按小姑娘说的去观察,果然不错。
巧的是卢友平们买了东家的桃准备离身,这时几个拉棍拿棒骂骂咧咧的汉子,围住了西边的卖家。吵吵嚷嚷的仍然能听得出:你这个贼,昨夜我稍微喝点酒睡晕了,就被你钻了空子。你别憋屈,越描越黑,桃的品种不说,谁家种的桃生熟不分就采摘?
听到这里,卢友平心里很是为小姑娘的聪明倾倒,转脸望去,小姑娘正对着他吐舌头做鬼脸,那意思是:怎么样?服气了吧!
虽然年纪小,小姑娘乌溜溜的大眼睛,清秀明媚的脸庞,卢友平几十年后还能清晰的想到。
卢友平真正认识柳红杏的时候,那时已经是跨世纪的第十二年。他已经接近了而立之年的岁数。
卢友平个人条件不错,个人形象英俊、清新。受过高等教育,工作稳定,在大型国企工作。父母健在都有退休工资,他自己经济条件优越,很早就有房有车,是很多姑娘梦里的白马王子。
只是卢友平从上大学起,似乎患了忧郁症。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很是懒散。功名利禄,美女高官,都不放在心上。按理说,他这样的双一流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如果先干点事业,是很容易的事。他同届的学友,当官的超过正处,经商的赚取千万,已经不是传奇。
偏偏卢友平看透红尘,干什么都不在乎。父母为这操碎了心,他依然我行我素,油盐不进。他只知道有自己不知道有人,似乎天地都是专为他而设立,精致的利己主义。
在同龄人看来,卢友平是捧着金饭碗讨饭,黄连炒鸡蛋自找苦吃,没牢坐找个锅腔子蹲。像卢友平这样貌有貌,才有才,工作条件又好,身后的美女成群。
他身边不乏女人,一时心动也曾经谈婚论嫁,但走进婚姻大厦,缺少临门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