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叫住她:郁煌言家里就不要去了。你和他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影响他,也耽误你。
琚清婉摇摇头,闭眼默想一会,看着父亲点点头。
臧向婷去市文工团以后,走后门的内幕才传出来。
臧向婷父亲资格很老,从山东过来的老八路,解放前就是正营级。人生的又黑又瘦,个子也不高,满嘴的山东话,不高兴了,谁都敢骂。
臧向婷母亲是个极漂亮的人,快五十岁的人啦,依然风韵犹存。
臧向婷身材和五官神似母亲,皮肤则像父亲,黑瓷美人。
这次!市文工团招考面试,她的成绩稍逊琚清婉。回到家,不愉快的心情,怎能瞒过把她当掌上明珠的父亲!
再三询问,臧向婷哇的大哭。
父亲脸黑的不见一点光亮:娘的※,敢不要我的女儿?明天我去找,老子扛枪流血拼命的时候,他们还包着尿褯子唻!
父亲过问后的第三天,臧向婷就接到了录取通知。
臧向婷高兴不起来,琚清婉没接到录取通知。
她搞不清是否顶掉琚清婉名额,去市文工团虽然高兴,心里总是涩涩的,很难再见琚清婉。
郁煌言对臧向婷的行为很是不屑,挖朋友的墙角!哼,不是好鸟!为琚清婉打抱不平,终其一生没和臧向婷再打过交道。
事实上,以后的人生路,踩着他人肩膀的事多了去,这就是竞争。不过那时的竞争,还不是丛林法则那样血腥。
终生,郁煌言永远没有了臧向婷这个朋友。不知什么原因,臧向婷也永远的从琚清婉的生活中消失。
你瞧,郁煌言傻不傻,琚清婉是你的什么人?干卿何事?
才进十一月份,天气太冷,天一抹黑,矿工宿舍路就见不到人。
小区很窄的水泥路,在稀稀拉拉几盏昏黄的路灯下,深邃悠远。
几片枯叶飒啦啦悸动,增加着夜的凄凉。
门笃笃敲响,琚清婉站在门口,眼睛四处环视着。
郁煌言茫然打开房门,眼前乍然一亮,脸上像照上了舞台聚光灯。
琚清婉低着头站在门口。她手指搅着衣角,微低着头。屋里散落出的灯光,照射的窈窕身影瑟瑟发抖。
六十年代末的矿工家属宿舍内的路,狭窄坎坷。
郁煌言的父亲大小算个知识分子,是共产党解放后培养的,居然有套三居室的房子。
家里人睡了,他可以在自己房间约会。
唵,在那个年代,这个条件很令人羡慕吔。
这是琚清婉第三次到他家里。
她独自来的,臧向婷已去文工团报到。
这些天琚清婉一直形单影只,在教室总好趴在桌子上。
屋顶垂着十五瓦的灯泡,灯线斜斜的扯到桌前,桌前形成席大一片昏黄。
我是来还书的。
琚清婉说,把三家巷、《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轻轻放在桌上,和郁煌言分坐在桌子左右。
她神情落寞,眼帘很少抬起,不时摆弄着手指、绞着衣角。
郁煌言尽量探头,想看清她脸的表情。
见郁煌言靠近,琚清往后撤撤身,身子仰到了光影的边缘。
看到郁煌言迷惑的紧盯自己:你前天看电影了吗?
琚清婉问的是,阿尔巴尼亚电影《地下游击队》。当时除了样板戏,公开放映的电影不多,少年人有几个会放弃这机会。